废物美人 第62节
“我教了你什么?”顾明渊冷声问道。 不随便跟人跑。 沈清烟知道自己不应该乱跑,可那是徐世子,她只是想和徐世子亲近些,徐世子温柔可亲,并没有伤害她。 “我错了,可是徐世子没有害我,是我遇到了荀琮。” 她说到荀琮时,觉出他神色变得冷厉,她抖抖嗖嗖着,“荀琮还叫我不跟你,跟他,我才不干,我只跟表兄,只给表兄碰……” 她的话并没有让顾明渊脸色变好,顾明渊垂头看她,弯唇,“你遇见了荀琮,徐远昭没救你?” “我被荀琮拉进屋,光顾着叫你了,徐世子以为拉我的是你,就走了,”沈清烟暗道自己笨,那种时候就应该叫徐世子,他那么良善,一定不会见死不救,她也没必要被荀琮吓那么久,结果顾明渊还没来救她,只派了庆俞,所幸她机灵才跑掉的。 顾明渊看着她出神,未几道,“你确定他没害你,荀琮那么巧在会茗居跟你碰上。” 沈清烟想了想,心内还是没觉出徐世子哪里不对,他请她喝了茶,还很体贴的关心她有没有被顾明渊罚,比顾明渊这种冷冰冰的态度好多了。 至于荀琮。 沈清烟是这么想的,“都察院的署衙也离这边近,表兄都能带我来署衙上值,荀琮大哥也应是带他来上值,凑巧就在会茗居跟他遇上了。” 顾明渊有那么瞬间没回话,看她的眼神异常沉寂。 沈清烟见过这个眼神,以前她在家中念书,每回交功课给西席,西席就用这种眼神看着她,还要笑一笑说她前途无量。 沈清烟是没感觉自己哪里前途无量,反倒后颈生凉。 如今她在顾明渊这种眼神下也后颈生凉,但乖巧的靠到他胸前,柔声求他,“表兄,你别生我气……” “还随便跟他跑么?”顾明渊问。 沈清烟立刻说不,但心下却琢磨以后她见徐世子,都在顾明渊附近见,哪怕是偷偷摸摸,也不跑远了。 顾明渊面色稍霁。 沈清烟跟在他身边也学会了些察言观色,见他心情好些,才跟他抱怨说,“我都没喝荀琮的茶,他还吓唬我,说表兄不要我了,我就是求他,他都不要我呢,表兄你得给我报仇……” 顾明渊扯唇,沈清烟慌忙把唇送到他嘴边,给他按回了脑袋,他还极正经的搂着她看案卷,直等的沈清烟趴在他身前打瞌睡。 那桌上的案卷都看完了,他忽然抱她转到后方小间内的罗汉床,片时就传出沈清烟要哭不哭的咽气,叫他玩了许久的手才罢休。 顾明渊再出来还是那副淡然仪态,坐到桌边写了封信,让庆俞送去都察院给荀诫。 当日下午,荀琮就被他大哥狠狠抽了一顿鞭子,没吭一声。 缘着沈浔有惊无险,永康伯府这头给西席办了谢宴,还特意给沈清烟递了信让她回府。 沈清烟也知道老太太恨她,府里除了大jiejie没人疼她,原不想回去,但又怕被老太太压了个不孝的名儿,所以只得回去,不过有庆俞等三人跟着,她倒也不怕。 还听顾明渊的话,在席间没喝几杯酒就想离座了,但被老太太叫去房里,说想跟她聊聊体己话。 可沈清烟进屋后,屋门倏地关紧,她陡感不妙,想冲外叫庆俞他们,那偏门里出来刘嬷嬷,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刘嬷嬷见着她赔笑道,“六少爷别见怪,老太太说这些年亏待了您,今儿趁着好日子,让给您做两件春衫,还请您举起手,奴婢给您量量身。”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八章 她挥手就让两个丫鬟近前。 丫鬟要触到沈清烟时, 沈清烟努力做出很威仪的表情,呵斥丫鬟,“我准你们近身了吗?” 那俩丫鬟面面相觑。 刘嬷嬷道, “六少爷发脾气做甚?老太太只是想给您做两件春衫, 这尺寸总要量的,您若是不喜欢丫头伺候, 那您可别嫌弃奴婢粗手笨脚, 奴婢来给您量身。” 沈清烟这会儿看她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一想到她往外散播自己是外室子,更是气上心头, 碍于在祖母屋里,她也没胆量真骂人, 但她之前在英国公府被老夫人摸过身子, 雪茗就交代过她, 万不可再给人近身了, 可惜她也一直不长记性, 前儿还让表姑娘给她量身, 结果被顾明渊好一番教训,她现时就算再不设防, 也不会让刘嬷嬷沾手。 沈清烟哼着,“我当然嫌弃了, 也不看你干的缺德事儿。” 刘嬷嬷一噎,也没功夫耽搁,冲那两丫鬟示意,“还不快给六少爷量一量。” 丫鬟们便作势要按住沈清烟, 强行给她量体。 沈清烟这下明白她们不怀好意了, 甩着袖子挣来挣去, 正跟她们纠缠间,屋门被敲得砰砰响,沈宿搁门口道,“开门!” 刘嬷嬷一看情形不妙,忙小声道,“你们快点儿!给六少爷量个身也这么慢!” 两丫鬟手忙脚乱的抓着沈清烟的胳膊要不许她动。 沈清烟再也忍无可忍了,发脾气大声道,“是不是祖母让你们这么做的?你们往外传我是外室子当我不知道,现在还装的一副待我好的样子又想对我图谋不轨!你们传我是外室子,回头我也传祖母偏心!苛待庶孙!” 刘嬷嬷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大剌剌的喊出来,那门外沈宿也怒道,“再不开门,我就叫人把这门砸了!” 刘嬷嬷哪还敢动沈清烟,赶忙挥手让丫鬟们松开沈清烟去开门。 那大门一开,沈宿先把沈清烟从头到脚看过,才满面怒火猛拍到桌上,瞪着刘嬷嬷道,“你们眼里还有烟哥儿这个少爷?我看你们才是少爷吧!” 刘嬷嬷一张老脸打皱,“大老爷您别气,奴婢哪儿敢对六少爷不敬,是、是老太太吩咐要给六少爷做几身春衫……” 沈清烟撇着嘴,“谁稀罕?” 沈宿横她一眼,把她拉到身边,冲刘嬷嬷不耐烦道,“你去把母亲叫出来。” “……老太太都歇下了,”刘嬷嬷为难着。 沈宿将桌子拍的啪啪响,“母亲就是歇?????下了,今儿也得起来!她要是不过来,明个不用呆府里了,我看那净月观不错,正合适送母亲过去静养,也给府里几天安生日子!” 刘嬷嬷看他是真动了气,没敢再多话,抹着额角的汗去请老太太。 间隔有一盏茶,老太太杵着拐杖,蹒跚着步子进屋,那面容比往日还要苍老憔悴,坐下后还一脸慈眉善目,先看了看沈清烟,才跟发火的沈宿道,“你这又生哪门子的气,我这个祖母还不能给自己孙儿做衣裳?” 这要不是知道她暗地里阴毒,还真会被她这样子骗过去。 沈宿叹了口气,手指着沈清烟身上的衣服,“烟哥儿身上的衣服料子母亲看不出来?” 老太太自然能看出来,自从沈清烟给顾明渊做了学生后没几个月,她的衣着饰物都比永康伯府里的几位老爷少爷都贵重,明显是英国公府里的主子们才能穿的起的。 “看不看出来有什么打紧,我是烟哥儿祖母,我想给他做衣裳还不成?” 沈宿一时还真被说住了。 但沈清烟小小的叽叽歪歪着,“祖母以前也没给我做过衣裳,就不牢祖母费心了。” 老太太还倒没想过这长辈说话,她一个小辈还插嘴,颇没规矩,偏偏她说的还对,沈清烟五岁进府,那会儿沈宿的嫡妻还在世,沈清烟在柳姨娘院里长到了十岁,后来自己有了小院子,平素由嫡母照料,嫡母对她不差的,从没私下亏了她,这后头嫡母病故,沈清烟就是她父亲亲自教养,这十来年,老太太别说衣裳了,一双鞋子也没给她做过,老太太从没把她放在眼里,一心只有她的宝贝嫡孙沈浔,沈浔在老太太院里长到八九岁才回了二房。 以前沈清烟来福寿堂请安,老太太隔三差五的冷待她,能不见就不见,甚至嫌她烦,还直接说出过不用来请安的话,当然也是打着两头跑,怕累着她的名义。 沈宿经沈清烟这一说,自是也想起那几年,老太太是怎么区别对待沈清烟和沈泽的,沈宿道,“烟哥儿如今跟在小公爷后面做事,确实不用母亲费心,母亲以前怎么对他的,以后也照样就行,外室子的谣言儿子就当没听过,您也别想着再对烟哥儿动手脚,就是儿子不争气,他还有小公爷照拂,小公爷可没儿子好说话,您也不想家丑外扬。” 他说过话,就催着沈清烟给老太太行个礼便把她带走了。 气的老太太拿着拐杖一阵敲,“这公府权贵家的爷们儿,还把手伸到了我们永康伯府的后宅,像话吗!” 就是不像话她也没辙,刘嬷嬷小声劝慰她几句,把话儿转到沈浔头上。 老太太才笑了些,搭着她的手回屋,边走边道,“浔哥儿这次考完童试,我就给他定下宁德伯府嫡女,那姑娘我见过,最是个知书达礼的,配我们浔哥儿正合适,也绝了浔哥儿那些歪心思!” —— 沈清烟跟着沈宿出来后,沈宿背着手走了好一段路,扭头问她,“我瞧小公爷对你重视,还让小厮带话来让我看顾你,你可有在他跟前提过我复职的事?” 沈清烟闷头不做声。 沈宿在她面前走来走去,“我那虽是个闲职,可也有一堆人削尖了脑袋想当,再这么等下去,那职务迟早会被人替了,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要你跟小公爷说一声,你都不行,我养你这么大真是白养了!” 沈清烟眼睛酸涩,还是不说话。 沈宿许是良心有所发现,迟疑了会儿,道,“我没答应你,给你姨娘看大夫,你就气到今日,我当初也不过是一时之气,你若认真读书,不总跟我提你姨娘,我也不会生气,到底是你这小混账不听话。” 沈清烟咬紧牙,泪珠一颗颗掉落,听见他叹气时,她问道,“父亲知道我姨娘葬在哪儿吗?” 沈宿自然不知道,草席裹尸扔出城外,那尸首就算不被野兽吃了,也烂在荒郊野外,城外那么多尸骸,他岂会在意死人堆里的尸骨。 “……少在我面前哭哭啼啼,十八不小了,就算是跟了小公爷,你也不是姑娘,往后我还指着你娶妻生子,你既然不愿意跟小公爷提我复职,我自己去说,顺道儿求他想法子,也让你做上官,他是大理寺少卿,便让你入大理寺当值也不差,以后你若能耐,自己往上爬,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沈宿说到后面还有些语重心长,还添了句话,“我这两日在外打听,那三皇子连功课都是他的伴读代笔,给说到圣人面前,挨了圣人一顿狠训,据说原先圣人想先让他入朝参政,现在这心思也歇了,三皇子是不成事的,还是太子殿下厉害,以后等他登基,小公爷自然是重臣,有你的前程在,你可给我好生跟着小公爷!” 随后就自顾走了。 沈清烟在原地呆立着,她父亲不死心,先不说顾明渊不定会答应,若真答应了,她去大理寺做官,那里面都是人精,而且她要真像她父亲说的,还爬到高官位置,以后上朝也要被那些皇宫侍卫检查身上有没有带行刺利器。 那她的身份照样保不住,她不想做官,她就想嫁给徐世子,平平安安过一生就好了。 想到徐世子,沈清烟又充满希望! 她揩揩脸,轻快着步子要回院,但忽记起顺路走会过胡姨娘的院子,那里也不住她姨娘了,她也不想听到关于胡姨娘的一切,遂捡了别的路遛弯。 她走的慢,路过府里的花园时,见着那三房只比她大一个月的四jiejie沈明月坐在园子里在规训她的庶妹,伸手就往那庶妹脸上扇了一耳光,看的沈清烟瞳孔发震。 沈清烟凑近一点听,才知道原来是这庶妹背着沈明月和她未婚夫刘章偷偷勾搭上了。 是有些不地道。 “四jiejie就是打我,刘郎爱的也是我,他已答应了我,等娶了四jiejie,就纳我为妾,四jiejie与其跟我置气,不如去找刘郎问清楚!”那庶妹捂着脸道。 沈明月猛地揪住她头发,将她摁跪在地上,恶狠狠道,“你也配叫他刘郎?刘郎只有我能叫,你就算做了妾,我也是他的正妻,总有法子治死你!大房那个柳姨娘你莫不是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庶妹当即跪在地上,吓得给她磕头求饶,沈明月才松了手,又把她拉起来,像个好jiejie般的和她手搀手走了。 沈清烟瞪圆眼看她们走远,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所有人都知道她姨娘是被父亲和祖母的人害死的,她姨娘死了,没有人同情一句,都在说着风凉话。 好像她姨娘就该死。 好像她也不该留在这府里。 沈清烟又想了想沈明月的话,她跟庶妹为何要叫刘章刘郎?这称呼太古怪了。 她疑惑着回了院子,和雪茗还说起这事,雪茗告诉她,只有对心爱的男子才会叫郎。 沈清烟当时还一脸羞红的在她面前道,“那我是不是也应叫徐世子徐郎?” 雪茗干笑着没说是,她倒自己叫了好几声徐郎,开心的在床上打滚,先前的难过早被她抛去爪哇地去了。 第二日是沈宿亲自送沈清烟回的英国公府,顾明渊这一日休沐,照常去了族塾。 沈清烟到静水居时,顾明渊早已不在院里,沈清烟便进顾明渊屋里睡了回笼觉。 她昨儿晚亢奋的几乎没睡好觉,拉着雪茗畅想自己嫁给徐远昭的美好日子,什么三年抱两,什么穿金戴银,什么千娇百宠,还连雪茗也不放过,要给她配个身强体壮样貌标志还有一手活计的小厮,雪茗都给闹个大红脸,一晚上没睡几个时辰。 这回笼觉睡的有点深,她梦里梦外分不清楚,依稀总觉得有人坐在床前,在摸她的脸,雾气环绕,她好像看到那人的脸,渐渐还真看清了,是徐世子! 徐世子满眼柔情蜜意,叫着她烟meimei,她一下含羞,呢喃了声徐郎。 覆在她脸上的手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