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龙舞】第十二卷 冥王十变 95山惊鸟乱最胜光明
第九五折·山惊鸟乱·最胜光明 2021年2月9日 莫氏武学的修习也比想像中顺利,须得归功于莫婷同时也是极好的老师,有耐性、没脾气,还不钻牛角尖;一法不通,便另起炉灶,绝不在死胡同里磨耗。 应风色颇想切开她千娇百媚的小脑袋瞧一瞧,怎么有人能活得这般理智。 他自负聪明,迄今也不以为莫婷较自己智高,但光凭冷静和耐性两点,莫婷便经常在竞争中赢他——对弈也是治疗的法门之一,据说棋里能看出人的思绪理路,独特如掌纹般,没有哪两个人是完全一样的。 他和韩雪色目前在莫婷手里的败绩相当,这让应风色异常恼火,偏就下不赢女郎,恼火也没用。 “并非是圻州莫氏本有之物,而是得自于一部棋谱。” 莫婷拈子落秤,不多时便排出个繁复的奕局。 “据说莫家先祖是从残谱中悟出了内功心法,对应和的外门路数。用于医道很是厉害,当成武功乃至杀人术,算是走上了歪路;运使顺手的,学别的武功说不定反而事半功倍。” 话虽如此,琴谱花册内藏绝学的事,应风色也着实听过几桩,莫家人瞧不出门道,风云峡的麒麟儿岂能与凡夫并论之!抱胸抚颔,凝神沉吟道: “这便是暗藏心法的棋谱?” “不,我随便排的,帮助你融入情境而已。这样有比较好理解么?” “不要把力气花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应风色气得脸都歪了。 以六道轮回为名,用于外门,可理解为六路不同的擒拿手法,如对应天道的,对应人道的,以及对应非天斗神阿修罗的等。 天、人、阿修罗,在六道中又有“三善道”之称,须有充足的善行果报,才能转生至此。从莫婷的试演来看,这三路手法应另有医道上的阐发妙处,足堪匹配偌大的名头,有些招式虽称上乘,整体却失之于周折繁复,纯以比武争胜论,怕是威力有限,也可能是她没练到家。 则是指火、刀、血等三途之针,或涉若干机密,莫婷无意示演,只说是的进阶功法,须以其中三门为根基方可修习。 然而做为进阶基础的,偏偏是对应地狱道的、对应饿鬼道的,和对应畜生一道的三门。即便在介绍这三路手法时莫婷明显有所保留,大多轻描淡写带过,应风色仍能看出,被归于“三恶道”的这三门其实威力极大: 棱凸直硬、大开大阖,明显是驾驭刚劲之用;异常刁钻,断筋截脉专折关节,有着“伤则无救”的狠劲,比之各门各派的擒拿短打路数,也是极其罕见的残毒。而不只名目怪异,根本看不出门路,哪怕在貌美如花的莫婷使来,就是信手比划、含混带过,仍旧透著一股森森鬼气,望之令人背脊发凉。 初看三善道的演示时,应风色还没什么想法,待莫婷发现他面色有异,草草结束驯养手,也不知有没打完套路,青年福至心灵,才明白怪异之感何来。“你听过大日莲宗么?” “听过。”虽是为了追查才知道的。 莫婷老实点头。“大日莲宗怎么了?” 应风色抚颔沉吟,像是在自言自语。 “据说莲宗内练武的法门极为残酷,与道门武功讲究‘法天顺自然’的路子大相径庭,连对自己都能残忍无情,莲宗武学因此透著一股非人非情的恐怖。虽说比武争胜,本就不是什么温情善举,但将对手的骨头硬生生磨碎、动辄把血rou碾搅成泥之类,便在武林中也是够妖了。” 他抬起头来,直视莫婷清澈的眸子。 “你不觉得,你家这几门手上功夫,瞧着挺像莲宗武学的路数?” 莫婷点点头,拿起应风色的病历册。 “很好,触类旁通,风云峡得一分。”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应风色怒吼。 “先保留答案,待会儿再来检讨。”莫婷正经到他无法分辨是不是在捧哏。 女郎从药箱夹层取出一只油布包,打开前戴上特制的棉布手套,递给应风色另一副。 手套的尺寸略大,戴上去很舒适,缝工精细,没有多余的装饰,看着像是全新的。这是她专门为他缝制的么?应风色浮想翩联。这和他发现莫婷很会做菜一样,有着极为强烈的反差。 布包里是本古册,斑剥龟裂的封面题著“驳十王经谬”五枚古隶,拖长的遒劲横笔与其说蚕头雁尾、一波三折,更像是抑著窃笑的唇抿,不知怎的,总觉得满满的嘲讽之感。 相较于占满封面大半的题记,落款不但小得出奇,还遭浓墨涂去,仅余最底下的“敬呈”二字。因年积月累褪成涸血色泽的朱墨在封面上交叉两道,划了个大大的“”,落笔之人的奋烈火气跨越了悠悠时光长河,几欲透纸而出。 “这就是的原本。” 莫婷低声道,连吐息都放轻许多,生怕伤到古籍。 “我莫家先祖悟出的十王变功诀,其实是写在另一部秘笈里,名为,珍而重之的锁入老宅内室,众 人修习的也是秘笈缮本,并不是这一部古籍。” 也就是说,古籍只是当初启发莫氏先人的灵感来源,意义虽然重大,实际的价值却远低于武笈。就像观看蛇鹤相斗而悟出擒拿,珍贵的是经千锤百炼、无数实战印证,翔实记录下来的武技;保留启发灵感的灵蛇仙鹤,就是纪念而已,还不如炖成一盅实在。 “我娘少年时离家,老宅那厢也被迫献出十王变的秘笈,引为奇耻大辱。后来我娘回圻州生我,长老们逼她交还三七经,我娘便勒索……要求换了这本,说给我当小人书撕著玩。” 应风色笑道:“那你挺乖,这堆破烂陈纸才能留到现在。” 莫婷淡淡一笑。 “我是在里学的棋,论辈分,你得喊它‘祖爷爷’。” “……你这是绕弯骂我输成了孙子?” “没绕,我就是这个意思。” 然而本身,就是部极有意思的书。 开篇序言的部分,被那位不知姓字的撰写者取了个“辨正”的严肃名头,通篇却全在骂人,文诌诌地引经据典、翻来覆去,愣把佛门骂了个狗血淋头,就差没烙上“秃驴”二字;文末大笔一挥,断言这个食民之血、不事生产、弄鬼装神、侈言天道的废物点心,没半点存在的价值,济世救民,还得看我大读书人云云,陈腔滥调到了极处,让人兴不起翻页追读的欲望。 按其目次,这书精心挑选的掐架对手,乃是流传甚广的佛典,叙述人死之后,魂魄经冥途而至阎罗十殿,秦广王、楚江王等十殿之主赏善罚恶,对作恶之人施加种种惨无人道的诡异酷刑,建构出一帧细致的地狱景象。 十王经非是什么宏旨伟论,讲到佛法的地方少之又少,硬要说有什么优点,就是将各种地狱刑罚描述得维妙维肖,于劝人向善之上该是颇有建树,因此在东海这种佛学式微、只有庙宇发达的地方,特别脍炙人口,老妪能解,谁都听说过。 挑这种善书等级的佛经严加批判,跟找瘸子赛跑差不多,本身就是笑点。 既是驳十王经,写书那人索性一篇骂一王,以十殿阎君之名订定章节,扣除序言,正好骂足十章。应风色哗啦啦地翻完〈驳秦广王第一〉、〈驳楚江王第二〉两章,“噗哧”一声笑出来。 莫婷静静等着他开口。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和是不是莲宗武学,只是全凭印象的推测,但能写出这部的,肯定是沧海儒宗的高人。”应风色忍笑道:“这么损的玩意儿,得有多纯的腐儒成色,才能整治得出?” 里,非是依阎罗十殿分的章节,此书逐章以驳,本身就非常奇怪,可说欲盖弥彰。 果然头两章内,每隔几句便飞来一句“龙虎交泰”、“经玄涉黄”之类的道门功诀,应风色摸清规则之后,几乎能略去不相干的内容,依序顺读功诀的部分,判断不是胡云瞎写的充数滥竽,颇有腹笥,稍微有点内家基础的人便能看出门道,无怪乎莫家先祖知是捡到了宝。 但如此明彰,欲盖何处? “……把序言和头两章里的佛家换成儒家,也全无扞格,说不定更流畅些。”应风色忍着笑娓娓续道: “像他骂秦广王检点亡魂生前造业,犹如‘设匦受疏,先于徙木’,这是在讽刺上位者设置铜匦,美其名曰延恩招谏、伸冤通玄,其实就是让人告密,为的只是巩固权柄。否则秦广王既有此大神通力,能钜细靡遗录下人人生前所犯,何不阻止他们行恶,或让世人先知道作恶的代价,如朝廷徙木立法,防患于未然? “又譬如秦广王让亡魂还在阳世的家属修斋累积功德,以削减亡魂的罪孽,书里骂是‘贿减其愆’。佛家哪有贿络的说法?这里头方方面面,骂的全是读书人的事。” 莫婷扬了扬柳眉,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原来是有这样的意思。龙庭山也教帝王术么?” 应风色涎著脸道:“你怎么不说是我涉猎甚广?” 从〈驳宋帝王第三〉起,这厮就不装了,照例洋洋洒洒先骂一段,说佛门如此混账,骂也骂不完,不如来聊棋罢,笔锋一转,开始讲述东洲碁道史上有哪些经典著作,各自有什么了不起的创见,又有甚不足。 应风色好歹翻过几部棋经,此人所举他竟闻所未闻,字里行间那股洋洋得意扑面而来,就是要让人明白:老子是故意的。没听过是罢?你们这帮孤陋寡闻、不学无术的菜鸡! 往后七章,分别是碁界逸话——毫不意外又全是没听过的人名——布局论、起手式、边角定式、残局、手筋、死活题,对应〈驳五官王第四〉、〈驳阎罗天子第五〉、〈驳变成王第六〉、〈驳泰山府君第七〉、〈驳都市王第八〉、〈驳平等王第九〉,以及〈驳五道转轮王第十〉等篇章标题。 功诀多写在行与行之间,也有爬满飞白处的,全是蝇头小楷,挤作一团给人极大的压迫,能强烈感受书写者的焦躁,近乎病态。 在他开始自暴自弃、大谈碁道的第三章中段,被褪成赭色的朱墨划了个跨页的大叉,写上“玩物丧志”的评注,其后再无批点,仿佛连审查之人也放弃了他。 但这仍是某种障眼法。 整部书未写蝇头小楷、或 每隔几句便如呓语般插入行气口诀,干干净净只讲棋的,仅有两章。 “你家祖先悟出神功,是在这一章罢?”应风色指著〈驳阎罗天子第五〉,若无其事地问。莫婷像打量什么怪物般细细端详他。 “理由?” “这书里的功诀我虽没练过,就这么看将下来,没什么令人惊艳之处。”青年耸肩。“我料功夫必在所见之外,这〈驳阎罗天子第五〉全然瞧不出有行气运功的法门,因此你家里的老人,才会这么不重视的原典。能从中悟出功法来,令祖确是天纵奇才。”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 冥殿的十位阎君之中,第五殿的阎罗天子被认为是地狱的主宰,或地藏菩萨的化身,故十王又统称为阎君或阎罗王。若著书之人想藏起解译通篇功法、化凡入圣的关键,哪有比〈驳阎罗天子第五〉更富隐喻意义的地方? 莫婷露出恍然之色,坦率地佩服起来。 她若能再扭捏一点,也许会更可爱——但现在这样也挺好,应风色心想。 同样的思考模式,末篇〈驳五道转轮王第十〉也该有猫腻,但百多年来,圻州莫氏无人能看出,就连破解〈驳阎罗天子第五〉的奇才祖先也一无所获,原因可能简单到令人咋舌。 “……它就真的只是三百多则死活题而已。”莫婷摊手。 “死活”是碁道最根本也最重要的概念,从序盘开始,双方竞争的就是扩张地盘,同时压缩对手的眼位。收录的死活题达三百八十七型,由简至繁,图形绘制得一丝不苟。应风色一一翻过,光是这样便能看出其中几幅的精妙细微,非是虚应故事的烟幕。 写这部的人装疯卖傻是真,但对碁道的痴狂热爱,恐怕也是真的。 做为曾治东海的三宗之一、天元道宗余脉,指剑奇宫对其余两宗的了解远在寻常江湖人之上。沧海儒宗哪怕在最鼎盛的时候,内部斗争都未曾稍止,文字狱、立碑党锢、道德谴责……差不多就是庙堂上玩的那一套,差别仅在于是用刀剑取命抑或纸笔。 本朝肇兴,以陶元峥为首的四郡文士集团建构了新帝国的官僚骨干,所谓“四郡之士”便是沧海儒宗的文脉。在那个儒者以武力统治东海的遥远时代,有能人异士藉才具发挥,甘冒此大不韪,批判儒宗当权者党同伐异、苟容营私的嘴脸,非是难以想像之事。 应风色想起叶藏柯曾告诉他的,关于创制的“恶斧”元拔山的故事,猜想这个被涂掉姓名、遭宗门认定“玩物丧志”的大能前辈,最终是否逃过迫害,得以悠游于碁石之间,仍带这一抹潇洒的讥讽厌世安度余生。 他抱着虔敬之心,把细细翻过一遍,一方面是藉深层意识记下内容,另一方面检查古籍是否有夹层、隐文之类。但圻州莫氏也不是吃斋的,举族研究百多年,断定这书不是什么宝贝,果然不见其他疑点,就是故纸陈册罢了。 莫婷把的心法默出,却让他先别参详,而是一招一式从教起。 “武道与医道的经脉、xue位等颇有出入,就算同指一物,意涵也未必相同。”莫婷翻过墨迹未干的功诀,强迫他转回视线。“这篇文字流入江湖,害死的怕比练成的人多,原因就在这里。没有我指点关窍,心法只是陷阱而已,要赌一把么?” 应风色自然是不想。 莫婷没打算教到能实战的地步,只拆解基础知识里的叙述落差,远比练武要快得多。应风色借由、和,补全了莫氏的医术入门课程,差不多是个小药僮的水平,终于能开始修习。 莫婷的法子仍是不拘一格,与应风色掌心相抵,把两人经脉视为一大周天,输内力进他体内,带动气血运行,然后再导引回自身,循环反复,轮转不休。 初时自不顺畅,举步维艰,但此法最大的优点,在于:哪怕应风色对心法全无掌握,也能够慢慢形成的真气特征,再借由莫婷强大的调节适性,替换掉三色龙漦上的铭记印刻,改成应风色的版本。到了这一步,他有大半人生的漫长光阴去摸索cao控之法,毋须担心旁人越俎代庖,哪天忽然就撤去心脉上的龙漦护持。 不是所有内功都能这样练,随随便便就能发挥“相加大于二”的效果。 事实上,除了极少数的双修秘术,绝大部分的正邪内功都用不了这种推血过宫的法子蛮干,靠的仍是莫婷的特殊体质,才有捷径可走。她那惊人的适性修正,能将过程中散佚的内息降到最低,使同练的双方仍有所得,否则内力于进出之间耗费逾半,损失还多过增益,哪里练得了功?全是一场白忙。 饶是如此,韩雪色的丹田内并无显著的充盈之感,内功几近于无,说不定重练奇宫心诀进境还更快些。被推著走的人尚且如此,莫婷实际损益,不问可知。 应风色再怎么没心没肺自命不凡,也很难用“医者父母心”向自己交代。 莫婷为救他性命,自损五成功力,对根基的伤害都还没算,竟然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方法助他修练自家的不传之秘……这要说对他没点心思,三岁小孩都不信。 莫婷满不愿他把当武技练,却无从得知、更不可能阻止 他在虚境中钻研。冒牌货叔叔与他共享深层意识,又能模拟应无用的惊天修为,应风色与他拆得酣畅淋漓,当真每霎眼都惊喜不置,挨揍挨得可甘愿了。 残忍毒辣,如六臂同使,但练起来最过瘾的,居然是一开始觉得最最繁复无用,只能拿来当八段锦热身的。 这路手法对付的非是外敌,而是自己。 无论对拆或自练,总能发现这一招又用到了哪条平素无觉的微小肌rou、那个变着又打开了若干骨隙,还能控制脏腑、血流,让身体运用超越既有的极限,朝未知领域延伸。 就像镜子,不断向他映出新的发现——那些原本就在那儿、只是被忽略的细微之力。 “你说……”某日他在虚境里练习光明手时,忽喃喃道:“那丫头是不是爱上我了?瞧着实在是不像啊。” 他俩的身体意外契合,交合时女郎的欢愉是骗不了人的。 而男儿的阳物巨硕,女郎的xue儿根本是只小rou窝窝,铁柱入拳眼,能有多不合衬就有多不合衬;应风色持久耐战,莫婷敏感易泄,不小心干得她脱阴而死,也非绝无可能……这样的两个人,居然能各自满足,只能说天作之合,莫甚于此。 但莫婷把这事和情爱分得很开,没什么模糊混淆的空间,应风色是真不认为她对自己怀有情意,益发的茫然不解。 应无用哈哈一笑。“我就是你,我说什么全都是你想的,自己安慰自己很可怜啊。”见青年是真的苦恼,微笑道: “施主,此非山惊鸟乱,是你心乱了。说不定是你对她怀有情意,这才心乱如麻。正所谓:‘我捞莫婷下斗杓,回眸莫婷挂林梢,如君一跃青云上,万海同光莫婷娇。’” “……你这说的是月娘罢。”应风色怒极反笑,猛朝虚空处出手。 “要说是死猫死狗也行啊。”应无用笑着避开青年暴长三寸、忽然曲返,如折脊之蛇的无声指爪,作势将某物挂上树头。 春去夏尽,时序转眼又将入秋。 他和莫婷避居无乘庵左近的竹篱小院,倏忽过了三个多月。莫执一很识相地未再出现,仿佛怕扰了女儿的好事,但更有可能是被别的什么引去了注意力,如暴力破解龙漦石真气印记的方法之类。 冥狱十王变的内息积攒有限,但莫婷似乎对进程颇为满意,不似作伪,应风色则在三善道这厢找到了心灵寄托,练得有滋有味,也缠着莫婷传授三恶道。 原本在莫婷的规划里,就有“定期学习新事物”这一项,用来观察外魂寄体是否会消损智性,不只应风色,连韩雪色也须进行同样的测试。 应风色顺理成章,对等表现出强烈的学习兴趣,莫婷懒与他sao话缠夹,快速有效地推进了试验的历程,只嘱他不得轻易对人施展。 内功最好能每天定时进行日课,维持不辍,方能有成,但应风色约每两到三天便与韩雪色之魂交换,放他回到身体里至少一昼夜,也有过三两天之久的纪录——多半是出于莫婷要求,理由虽是进行一体双魂的测试治疗,不过应风色也能猜到她是考虑到韩雪色那小子的精神稳定,或就只是单纯同情他。 应无用提议的日夜交替之法,在可行性上遇到了困难。 除莫婷花谷娇嫩,受不了他夜夜蹂躏,需要休息之外,最棘手的问题反而是出在应风色自己身上。 他没办法睡觉。 一旦沉入梦乡,应风色的意识便会回到虚境,这还是比较好的。某次睡眠测试里,他的意识自行进入不受控的“中阴身”状态,差点回不了身体,有回他“梦”见被龙大方等人包围着又刺死了一次,回神发现几乎毁掉大半家俱,连莫婷都受了点皮rou伤。 他在虚境里完全不需要休息,但韩雪色的身体扛不住一直醒著。身魂嵌合后,rou身的疲惫似乎也会影响意识;两天两夜不睡,差不多就是极限了。目前的轮替默契,就是这样一步一跌试出来的,无论对应风色、韩雪色还是莫婷,都是相对合理的安排。 应风色通常在寄体第二天的黄昏时分,焦躁会达到最高点,莫婷多半会在这晚多煮一顿宵夜,白日里也刻意避开过于消耗体力的疗程或试验,改采下棋、读书、谈话治疗之类,甚至容许他偶尔闹点小脾气,在床边哄孩子似的同他磨耗,直到青年精疲力竭,意识沉入虚境为止。 但这晚应风色怎么都睡不着。 身体的疲劳已到临界,下午他趁莫婷出诊无乘庵,在院里打完了整套,不知是不是太过亢奋适得其反,闭眼后并未迳沉虚境,而是又回到了“养颐家”的墙垣树影中,远方楼宇间灯火正明,身畔之人与他开口说话,他却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一切都还没走到图穷匕现的那一霎—— 青年猛然坐起身,冷汗滴落额角。 他撑起面向院里的支摘窗,试图让夜风冷却guntang的头脸。疲倦像炉火般炙烤着他,但他不想阖上眼睛,重历一次被背叛身死的剧痛和苦楚。现在的他绝对没法撑到安置韩雪色的房间,夺舍后过了这么久,应风色终于发现,脱离第一时间的复仇意念,其实自己并没有这么想活下来。 风里传来一抹奇异的、若有似无的呜咽。 他像着魔般悄悄出门,越过大半个院落,无声无息来 到西厢门前。声音就是从屋里传出来的。 房门后到床榻之间以一扇三折屏风遮挡,透过边侧的镂花窗望进,未点灯的房里蓝汪汪一片,仿佛什么都罩了层薄薄的琉璃青。 屏风之后,与自己房中同款的黑檀拨步床前,褪去裙裳的女郎翘起两瓣赤裸雪股,湿透了的指尖在rou窝里揉得无比浆腻,被剥开的酥脂之间只绽开一道小小的rou缝,仿佛吮含着指尖也似,即使在幽蓝的月华之下,这自雪润间迸开的蜜缝仍透出深艶的紫红色,光凭眼睛,就能感觉它充血的剧烈。 指尖纤巧,白皙的臀股虽然rou呼呼的浑圆挺翘,但也是精致的,玉户就更不消说了。 只有阴蒂胀成指头大小,剥出薄薄的萼皮,颜色是更sao艳的紫褐色;若点起灯烛,怕是如鲜血一般的彤艳。 莫婷深入胯下、宛若玉笋尖儿的指头不住揉着,仿佛与熟透樱桃似的阴蒂相互缠搅,美得女郎挺腰翘臀,蒙在被里的螓首向前昂挺著,伴随着呜咽一般的呻吟。 这是她最偏爱的自渎姿势。 那本札记中整整写满十页,是少女从偶然发现这种曼妙的身体机制,将探索快感的点点滴滴翔实记录的成果。莫执一拿来取笑女儿,意外成为应风色判断莫婷是否诚心结盟的依据。 异于寻常女子仰躺的自渎姿态,莫婷连为何如此的理由都写了下来。 因充血而剧烈改变形状、颜色的性器太过yin靡,少女看着会有罪恶感,但又无法放弃这种让自己舒服的小娱乐,索性眼不见为净。 实在……实在是太可爱了。 应风色趁着她失声尖叫、柳腰一僵的当儿推窗跃入,高潮未歇的莫婷就算听见动静,也酥软到动弹不得,果然到他站到湿漉漉的股间,将衣物除尽,女郎都没能反应过来,就这么趴着不住颤抖,被guntangroubang一插到底,塞满了湿滑的蜜膣。 “啊……你……好胀……哈、哈……呜呜呜……好、好大!你怎么……啊啊啊啊啊————!” 惊吓果然是最好的催情药。紧得不可思议的膣管无视阳物的粗长硕大,仍不住一掐一挤地抽搐,仿佛这样能将入侵者挤出似的。 应风色半点前戏都不用,抱着雪臀一阵勐顶,每下腹间和囊袋都「啪唧!」 重重撞上雪臀及外阴,刨出大把腻浆。 莫婷还来不及把小脑袋瓜从锦被里抽出,小手已揪紧被褥,玉肌下绷出澹澹 青络,压着外溢的厚厚乳丘前后晃摇,清纯的叫声越来越浪,多数时间里都是呜 呜呜的闷声叫着,偶尔迸出几个无意义的单词,点缀着浆腻的「噗唧」 擦滑、淅淅沥沥分不清是失禁或泄身的水声,令男儿血脉贲张,完全停不下 来。 他知道她想要。 痉挛的蜜腔、每一分剧烈缠绞的rou壁皱褶,还有那不住把roubang往内吸的娇嫩 胴体......全都在需索着他;要他的阳精、要他的guntang粗长,要他毫不留 情的凶勐冲撞,撕裂刨刮——应风色知道女郎来了很多次。 他未刻意锁住精关,不啻说是一路狂奔,就冲着巅顶冲去。 但快感总能不断堆迭,每回似将喷发,不是腔口勐咬住yinjing根部,生生掐断 精流,便是guitou于无路处忽又往前分许,嵌进满是韧角臼瘤的小rou窟窿,如遭无 牙之龈咬落......新鲜的刺激并未浇熄yuhuo,反而拉高了快美的上限,让 他放缰驰骋,一逢催谷。 最后射出的阳精烫到像是沸滚的油,半液半固的血rou膏脂彷佛能炸开马眼, 极爽中夹着撕裂般的疼痛。 他从不知道体温能把浆液加热到这种程度,yinnang出至点滴不存,同精力—般 耗竭殆尽,难以言喻的舒爽和虚乏瞬间攫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