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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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走过来,关了她的电视。 睇电影睇电影,咩好睇嘅? 高大的身躯立在她前面,占据她的大半视野。黎式一抬头,是他表情不佳的黑脸。 “你有事?” “你唔该讲啲咩?” “我要讲啲咩?”她只是笑,不觉得晚上六点半才回来是什嚒罪恶滔天的事情,更没必要什嚒事情都向他报备。 他显然被她勾出了火气,微微弯下腰,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说,你去哪了,同边个喺一齐?” “在学校,和同学一齐。” 他用的力气更大了一些,“讲实话。” “这就系实话”,黎式早就习惯他的暴力手段,而且比起从前,她早就想开许多,便很少再怕他,语气淡然且无所谓,“咁细碎嘅事情,其实,你本冇必要知,都唔需咁大反应。” “点解唔必要?你的自由系我畀你,我有权知你嘅所有行踪。” “噉你将我当作咩?”她紧跟着问,却没有给他丝毫思考或者回答的时间,勾勾嘴角,又自嘲,“啊对,系物件。点解唔算呢?” 他掐着她的手明显一顿,只深深地看着她,光线昏暗,映照不出他眼中隐藏的异样。 指针滴答,时间不计。 “我当你系人”,乌鸦终于放开她,转身进房。 系人? 当然系人,他的人。 可像吗? 她看着他的背影,又想起白天里草刈纪子的话。原来,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的做过些事情。 但,这又能代表什嚒呢? 没有他把她绑来香港,她会有今天这般境地吗?她祖孙二人又会受这分别之苦吗?作恶者施善,难道还要受害者去感恩吗? 黎式觉得好笑又无奈。好人坏人,倒都让他一个人做了。 她的脑子一向是清楚的,分得清是非恩怨。 但她的心呢?当草刈纪子告诉她,那男人做的那些事时,假若说,她没有任何触动,那是假的。 其实,她知道自己很矛盾,知道理智和情感,总要有一方胜出。不过,不是现在,等这场输赢敲定的时候,她也知道,那就是结局。 虽然她对男人之间的事情没有丝毫了解的兴趣,但是回想起纪子的话,知道山口组正与香港众社团对垒,东星虽然面上和日本人和平相处,但因为看过那男人的文件,真正是什嚒态度她早就心知肚明。如今山口组的太子爷又秘密到港,纵使她对地下世界的事情再不了解,但风雨欲来的感觉,已经在明显不过了。黎式思忖了片刻,还是开口问他。 “你要对付日本人?” 乌鸦推门的动作停住,回头看她,眼中带着审视,“你点会知?” “我唔小心睇过你嘅文件”,她实话实话。 “你不该睇。” “不该睇都睇了”,黎式也站起来,身高上劣势却依旧努力和他平视,“你放心,我对你们嘅事,一点兴趣都唔有。我只系想讲,又有日本佬嚟香港,但唔知,系敌系友。” 这个“日本佬”指的是山口组的人,他们都心知肚明。 那男人皱起了眉,“你又点知?” “你可以不问。” “你有事情瞒我。” “冇”,她回答得清晰又快速。 乌鸦笑了笑,知道她撒谎,却也没有再说什嚒,只最后问,“点解话畀我知?” 点解?黎式一愣,其实,她也不知道原因。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反映在她的脑子里——原来,她开始不希望他去死了。她开始会有担心,会希望他能避开一切的不利和危险。 她的世界仿佛有一瞬间的塌陷。 因为她竟然开始对他心软,开始对一个罪犯起了恻隐,生了忧虑。她开始恐慌自己的内心,她怕死了这种情感的下一步。 黎式没有再回答,抬腿迈进了阳台去吹风,想把这种迷乱的情绪丢到九霄云外。乌鸦站在她身后,笑而未语。 他就是故意的。 那男人向来感知愚钝,在此时此刻却敏锐异常。他知道,她开始乱了。 他也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想把她带在身边,Anywhere。 而这次,他不是想把高高在上的皎月拉入泥潭,是想向娇美的珍妮莫罗展现花园外的黑林,去看夕阳下的斗争,去见海涯边的倾轧,满是血色的狂欢,把她带入他的世界。 或许情义尚浅,前路未知,也从未问过她是否意愿,但他贪恋烟火,一心甘堕黄粱美梦。 黎式又抽空跟草刈纪子见了几次面,地点都选在油尖旺那区块,特意离元朗远了一些。 纪子每次见到开着宝马、穿着文气的女人,其实都有些惊讶。看起来,不太像是被黑帮绑架走的人质,倒像是 “像被有钱人包养的情人?”黎式着接口道。 “不不”纪子连忙否认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能有现在的样子,她是如何为自己争夺来的,她都清楚。事实如此,黎式也根本不会生气,只是笑笑,“好了,不说我了。其实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说很久了,我在香港,见到了德川由贵小姐。” “什嚒?由贵她也在香港?” “是”,黎式放下咖啡杯,点了点头,“我见到了她和她的先生。我有向她提起过你,她托我带话说,对于你,她很抱歉。” 虽然不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对于纪子是好是坏,但她也考虑清楚,无论她们还能不能做成朋友,她都不应该在中间隐瞒什嚒。 纪子的眼睛里一下子开始蓄泪,多年累积的情感在此时浮现上来,久不能平复。黎式递出手巾替她拭泪,“如果你愿意的话,或许可以跟我说说,你和德川小姐之间,过去都发生了什嚒,为什嚒最后形同陌路。” 新人不知旧人事,就算黎式和草刈纪子是数年同学,认识也不如纪子和由贵之间的时间长远。 草刈家本默默无籍,十多年前才逐渐在黑道中声名鹊起,而德川家族是百年氏族,两家的女儿,地位相差的很远。 后来,草刈家成了德川家的邻居,六岁的纪子成了由贵的伴读。再后来,她们一起上学,一起上女高。在大阪的德川别院内,有一株巨高的樱花树,两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在树下,一个抚琴,一个作画,姐妹无猜,一同长大。 随着草刈家在黑道上的势力越来越大,纪子却越来越不开心。因为她一点都不喜欢自己是黑道千金的这个身份,她希望自己就像普通女孩一样长大,父兄都是干干净净的生意人,而不是每天行走到刀尖上,人见人后,都是黑衣白刀,随时会杀人的样子。 在一段时间里,纪子尤其害怕见到由贵,因为她出身名门,高贵优雅就像与生俱来,而不是像自己,虽然人前风光,但本质上就是黑社会的女儿,一见到由贵,她就会从心底生出一种自卑。 但由贵却一点也不介意纪子的身世,她对纪子说,你生在哪个家族里,这没得选。白道也好,黑道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让你以后行哪条道。 在纪子心里,由贵一直都是指引她正确方向的jiejie,她们一样拥有一颗纯白的心,拥有一份洁净的梦,畅谈梦想,一个想做老师,教书育人;一个想成为画家,看遍世界。可到纪子16岁那年起始,一切就像翻转过来一样。 那一年,德川家和草刈家联姻,德川由贵要嫁给草刈朗。事情传到纪子耳朵里,虽说一切好像合情合理,但是纪子心里就是非常难过。明明婚约中的两个人都是她最爱的人,可为什嚒偏偏他们要结婚,自己这个做meimei的会那么难过。 而然,还没等纪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难过上几日,兄长因为拒婚不惜承受草刈家家法的事就又传到了她耳朵里。那一刻,说不清她说不清心里是什嚒想法,只是有一种莫名的喜悦在心里蔓延。 她不知道中间又发生了什嚒,只知道这件事的结果,是由德川家出面退了婚约,但声誉也因此受损。 在一个月光很好的夜晚,由贵最后一次约见纪子在别院的樱花树下,可她什嚒都没说,只是忍着泪,对纪子讲了一句,“申し訳ありません(对不起)”。 当年的草刈纪子年纪还小,或许不懂这句对不起究竟是什嚒意思,可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或许会已经来不及。 那夜过后,纪子就再也没遇见过由贵。草刈家族越发蒸蒸日上,父亲当选山口组的组长,曾经满身是伤,每次任务回来都会狼狈不堪的哥哥,变成了山口组的太子爷。而德川家,却因在各种斗争中败阵而逐渐失势。两家人,在一个奇妙的时间点,产生了奇妙的变化。 又相隔数年,纪子最后一次见到德川由贵,是在一场盛大的婚礼上。父亲手下第一干将原青南大婚,而身着白无垢现身的新娘,竟然是德川由贵。 为了德川家的权势地位,由贵还是做出了她的选择——未来,不是归属于叁尺讲台成为一位教师,而是做了黑道的江湖阿嫂。 “其实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一直都有给由贵jiejie写信,之前我寄到德川家,她结婚后我就寄到了原家”纪子的情绪随着讲述逐渐平稳,但还沾染着哭腔,“可由贵jiejie一封都没有回过我一封都没有我以为我们这辈子再也不会见面,也再说不上话了或许她从没有把我当作过朋友。” “不是这样的纪子”,黎式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我相信,你们一直是牵挂着彼此的。万事因果,有些事让你不安困惑,或许是因为机缘还没到,我们要相信机缘,顺其自然。” 纪子反握住她的手,“谢谢你Ristina,谢谢你把由贵的消息带给我也谢谢你愿意听我说那么多” 挚友两个在咖啡馆的一角,落泪拥抱。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 人海茫茫,幸得相见。 学校正式放了寒假,黎式又过回了全职情人的生活,还附带兼职保姆。 那男人回到公寓里来,竟然破天荒的和她说起了花炮会的事情,虽然说的不多,但基本已经让她知道,这是一件什嚒事情。 黎式窝在沙发里低着头看书,问他,“做乜同我讲这些?我都唔想知。” 他厚脸皮的挤过去,非要贴着她坐到一起,“同你讲,就系要你一齐同我去罗。” “咩话?”她放下书,眼里有些意外,不过很快恢复一脸淡漠,摇摇头,“我不去,我不会去参和黑帮的事情。” 他伸出手去掐她的腰,扮作阎王面孔,“你老几?我话去就去,你有得选?” “搞强迫又?” “你个鬼马我不搞强迫你会听话?” 黎式暗暗翻了个白眼,怎么讲他都有道理,索性不和他纠缠,坚定地下结论,“我不去。要么你直接把我敲晕绑走,反正做这种事情你系专家。” 乌鸦冷着脸抬起手,又重重落下,啪的一声打在她屁股上,这一记力道不小,痛的她差点直接咬回去。 他还在恐吓她,“你欠cao是不是?” 她一双漂亮的眼睛里瞬间氤氲起来,手摸到沙发上的抱枕,但想了想还是没敢把枕头朝他脸上扔过去。 那男人见到她这幅委屈的神态,心里不知那个角落就一下子软塌下去,不得不缓了语气,哄她,“阿式,明明系你自己应承我,你们读书人唔是讲道理?你应承我仲反悔?叁岁?” 她被他说的莫名其妙,“我几时应承你?” “两个礼拜前罗,我话畀你陪我去次长洲,你又唔反对。” “冇反对就系应承?”果然不愧是强盗有强盗逻辑阿。 他嬉皮笑脸,一脸得逞,“算默认咗。” 其实,乌鸦来跟黎式说带她去长洲,根本不是征求她同意,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但带她去,并不是让她抛头露面的意思,只是想把她带在身边,让她去感受他的世界。 他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的存在的,就算是为了她的安全。 男人把她手中的书本抽出,丢得老远,落地有声。用自己的身体去填充,把她整个人抱进怀里。 他知道她抗拒, 抗拒他的拥抱,抗拒他所穿梭的地下世界的那种黑暗,抗拒他的所有。但他以一贯强制又迅速的姿态挺进她的人生,就势从方方面面。 “式,或早或晚,接受我嘅所有,”他说。 尒説 影視:ρ○①⑧.r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