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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小龙椅(重生) 第106节

    “当务之急,是先定下来,免得阿承被别家贵女夺了去……毕竟,他误认为你这表妹说不了话,没准儿心有所属……”

    宋鸣珂懵了。

    怎会忽然将她和大表哥扯一块?

    她以前懵懵懂懂,但自从霍睿言出事后,她才真正意识到,藏匿于繁忙政务中的那颗芳心,早已有了归属。

    姑且不谈,莫名其妙嫁给大表哥,人家会否同意;光是她日常面见霍锐承,已忘不了这四年来和霍睿言相处的一点一滴。

    “此事……为时尚早。”她喉底干涩,嗓音嘶哑。

    “得早日规划才行。”太后又提议她偶尔换回女子装扮,多在霍锐承面前走动,培养感情。

    宋鸣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母亲居然口出此言?听上去像是……让她主动勾引男人?

    太后太喜欢才华出众的霍锐承,非要他当女婿?生怕她嫁不出去?还是担心她迷恋皇权,不肯轻易退下?

    宋鸣珂哭笑不得,喜怒难分,傻傻坐着,心底弥漫涩意。

    话题聊不下去时,宋显琛提出想早些回山上,且无需太后作伴,还让宋鸣珂专注国事。

    宋鸣珂自从和他“吵”过一架,观察他秋冬两季,深觉他似乎想明白了些事,至少,没有自暴自弃,正积极配合元礼的治疗,干脆由着他了。

    她本想趁兄长在宫中时多作陪伴,无奈太后的言论着实令人心寒,她如坐针毡,提早告辞。

    …………

    从慈福宫出来,宋鸣珂坐上暖轿,一路上思绪萦绕,心乱如麻。

    当轿子在康和宫门口停下,她尚未来得及下轿,忽见霍锐承匆匆赶来,穿的是私服,脸上像是极力忍耐笑意。

    宋鸣珂刚从太后处听了半日乱七八糟的言辞,只当“长公主的婚事”已传开,吓得浑身一颤。

    “陛下!”霍锐承脚步如御风,“臣……臣带来了家书!”

    宋鸣珂心中一痛。

    她曾无数次问起大表哥,表姨父捎给他的家书,可曾提及霍睿言身死的相关细节。

    此前,霍锐承总是支支吾吾,言而不尽,今日吹的什么风?竟自动自觉奉上?

    宋鸣珂没多言,领他穿过长廊,抵达书房,落座后,方抑制悲切之情,缓缓问道:“表姨父怎么说?”

    “我爹没说什么……”霍锐承陡然一笑,双手递给她两封信,其中一封已开启,另一封则有封缄,上书“敬请陛下圣阅”。

    她顺手接过,顿时愣住。

    这字迹……

    莫非是霍睿言生前给她备下的新年贺礼?

    见她泪如雨下,霍锐承急了:“您都没看!怎就哭了呢?快看看阿言这小子写了啥?他给我写的那封,说是父母安好,阿姐生了大胖小子,他死里逃生受了点伤,还让我先别声张,只需把信转交给您,再没别的……”

    “……!”

    宋鸣珂脸上不知是笑还是哭,手抖得不能自已,拆了半盏茶时分仍未取出信。

    余桐接转,替她展开,重新交到她手上。

    ——关外一战,有负圣意,抱歉良深,尚希恕之。现重拾残勇,力求一举尽歼胡尼、诺玛联军,不辱君恩。睿言顿首。

    “他……他……这是何时收到的?”宋鸣珂翻来覆去看了四五遍。

    霍锐承笑道:“就方才,我一拿到手,连官服也没来得及换,即刻冲进宫里。”

    “这么说……他还在?他还在!”

    宋鸣珂整个人如飘到天上,置身于软绵绵的浮云中,这些日子以来所有锥心刺骨的痛苦悲怆霎时消失无踪,只剩下巨大喜悦将她包裹。

    “府兵谈及,他领着一队人马逃脱围剿,还解救了不少俘虏,烧了敌军粮草,杀死胡尼族的将军,算是功大于过。

    “他受的伤不轻,回祁城后高烧不退……因不愿被敌人知晓他没死,这消息大概想瞒一时得一时吧?”

    宋鸣珂一听他身受重伤,狂喜之意大减,连声问:“现在呢?现在好了吗?”

    “这……送信人日夜兼程,马不停蹄走了十天,怕是……该好了吧?”

    “必须得好!既然功过相抵,立马滚回来养伤!”

    宋鸣珂喜极而泣,又疑在梦中。

    傻笑了一阵,她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大表哥,你没骗我吧?你们霍家人,不会骗我的,对不对?你们要知道,欺君是大罪!大大的罪!”

    霍锐承一脸茫然,挠头道:“我何时骗过陛下?”

    “谅你也不敢!”宋鸣珂细阅信上每一个字,“他要是敢再以假死来耍我,我、我亲自拿鞭子抽他!”

    她怒气冲冲骂完,随即笑出声来。

    笑着笑着,无端眼眶湿润,继而流下热泪。

    滴落信上,染成朵朵梅花初绽模样,一如怒放心花。

    作者有话要说:【二表哥再不“滚”回来,估计得喊晏晏做“嫂子”了,哈哈哈哈~】

    第八十九章 ...

    即便宋鸣珂谕令已下,要求霍睿言火速回京,但他却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由,仍留在当地。

    他在峡谷内身中数箭,吸了两日毒气和浓烟,经历了严寒、饥饿、悲痛等折磨后,勉强捡回性命,撑到父亲所在的祁城,当夜支持不住,昏倒在城里。

    他一连高烧不退数日,情况一度十分凶险。

    危急关头,宋鸣珂那句简单的言辞反复回旋在他脑海,支撑着他熬过最大的劫难。

    康复过程中,他与父亲、姐夫商量,假意重伤不治,继续让死讯外传。

    其后,他们四处放消息,说夜袭胡尼族军营时,不远处的诺玛族消极救援,等于袖手旁观。

    此谣言半真半假,导致两族的矛盾日益增加,结盟大有决裂之势。

    就在两族闹得最激烈之际,霍睿言与朱磊统率左右军,出其不意地突袭诺玛族军营,迎来了新年的首战大捷。

    二月春暖,在霍浩倡带领下,郎舅二人率精锐部队,执戈浴血,于短短半个月内,再歼两族联军主力五万,生擒主帅与数名主力悍将,斩旗纳降。

    待两族残部被朱磊猛烈追击、一路溃窜逃回,霍睿言又清除了内jian,见大局安定,才在圣旨屡次催促下动身归京。

    临行前夜,他被唤至大帐中。

    众参将以茶代酒为他饯行,言谈间满是敬重与不舍。

    并非因为他是霍都督的儿子,而是为他这一战立下的汗马功劳。

    他虽无朝廷正式任命的武职,但军中上下皆亲切唤他为“霍小将军”。

    这个称谓,霍睿言曾经认为,应当属于他的兄长霍锐承。

    大伙儿谈笑风生,眉宇间英气勃发,聊至亥时,余人话别完毕退出营帐。

    从头到尾没吭声的霍浩倡摆了摆手,让守护的侍卫也退至帐外。

    数盏油灯轻微摇晃,热闹气氛迅速消减,唯剩父子二人笑中带泪,静默相对。

    霍浩倡如常披挂全套,簪缨高耸,气宇轩昂,只是眼角皱纹显然比大半年前深了不少。

    眼前卸下铠甲、恢复一身素雅青衫的儿子,已长得跟他一样高大,面容越发硬朗,眸底的豪气更胜从前。

    霍浩倡示意霍睿言坐到身边,从怀中摸出一枚白玉镂雕蛇佩,蛇身盘绕,纹理精致,包浆温润,一眼知是古物。

    他笑意微漾,把玉佩交到儿子手上,语重心长:“这是你曾祖父留下的,你哥弱冠之年时,获祖辈所传的一块雀形玉坠;

    “这一枚镂雕蛇佩,曾随你祖父出生入死,今日为父转交于你。蛇雀皆长寿、富贵、灵巧之象征,其中蛇还具备‘再获新生’之意,你得好好珍惜,莫负霍家列祖列宗的厚望。”

    “谢父亲,孩儿定不忘霍氏男儿的使命。”

    霍睿言站起身,躬身接过,继而步出营帐,向霍家祖先所在的南方跪谢。

    “既然圣上急召你回去,你且先行一步,为父收拾残局,也该回京述职了。”霍浩倡跟随在侧,眺望南方的星辰,仿佛只要一直凝视,便能企及万里河山外的家乡。

    霍睿言抬头目视父亲,难以想象他先后数次驻守北境十数载,当中有多少回极目远眺,眸带壮怀之气,心怀家国之忧。

    所幸,这一仗,结束得比他们想象的要快。

    他曾以为此行起码得费个三五载,回京时龙椅上的小丫头已换回长公主身份。

    没想到,速战速决,想来京中变动不会太大吧?

    “对了,”霍浩倡又道,“前几日,谢国公从京城回桓城,让人给你娘捎了信,委婉说起,太后有意撮合长公主和你哥……”

    “什么!和我……哥?”霍睿言傻眼,“……晏晏?是晏晏吗?”

    “你这孩子!被打懵了?咱们当朝只有一位熙明长公主啊!”

    “这……她、她不是……?”霍睿言瞠目结舌。

    难道绕了半天,宋鸣珂选择的是他的兄长?可他早已传信告知她,他没死啊!

    霍浩倡半天等不到他一句完整的话,解释道:“据说,李太医已回京,想来长公主的病也差不多痊愈了。太后是怕咱们家对此不满,先让谢国公探个口风,还承诺,假如阿承当驸马,可官任原职,不必调离京城。”

    “爹,那……那你们……”

    二老就此同意了?他……还有希望吗?

    “为父和你娘绝对没嫌弃长公主的病,可这事,也得看看你兄长的意思,不能由我俩就这么定了……你脸色咋那么难看?旧伤复发了?”

    “没、没有!”霍睿言恨不得冲口而出,告知父亲,心仪长公主的人,是他,而非兄长。

    但宋鸣珂的意愿呢?她待霍锐承也是极好的,甚至从来没冲这位大表哥发过脾气,算得上百般纵容,荣宠无限。

    霍睿言离京大半年,没能掌握京中动向,任性之言不好宣之于口。

    因心事重重,他借明儿需赶路的借口,早早回自己的帐子歇息。

    上半夜辗转难眠,困意侵袭后却做了个梦,梦见抵达京城后正好赶上兄长的婚宴,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帐外苍穹如墨染,繁星点点,弯月如钩,阑珊春夜美好中透着寂寥,渗透了他似箭的归心。

    …………

    半个月后,赤色骏马载着青白袍子的霍睿言现身于京城繁华闹市的街头时,他生怕被认出,立即下马,低调走在道路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