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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星回再次点头,在周克云转身准备走之前突然开口:还是我去找你吧,我也想看看他。 周克云静静地看着他,然后说好。 等周克云走远了,季星回干脆在墓地前坐了下来,他摸了摸墓碑,石头的边缘是冰凉而粗糙的,他静了一会儿,才开始对奶奶说话。 好久没来看你,你是不是有点难过?季星回仰着脸看墓碑上奶奶的相片,现在好了,我们祖孙两个终于有个单独的地方可以好好说话了。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没来得及跟你说,最重要的事是我结婚了,那个人你见过,来我们家喝过茶呢,你还夸他长得帅。季星回说着说着就眼角酸,我最近老是哭,你肯定要笑话我了。 季星回小时候很爱哭,磕碰一下眼泪就冒出来,奶奶抱着他哄的时候就笑他是个小哭包。后来长大了,有委屈就忍着,倒是再也不掉眼泪。 奶奶,我不知道我这样做对不对,他那天在餐厅提出这件事,我以为自己在一个梦里,现在依旧这么觉得,其实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季星回表情有些茫然,婚后到现在,他终于有一个地方可以倾吐。 因为我其实只有一点长相和易锦相似,性格上是天差地别,做个替身都很不合格。 季星回思考了一阵:要么就是周克云这个人什么都要做得完美,婚姻也是。奶奶,你要是还在,会同意我和他的事吗?其实我真的很想坦诚地告诉他,我在很早之前就喜欢他,愿意和他结婚不是因为他很有钱,不是因为他可以帮我还债,不是因为他许诺会对我好。 只是因为他是周克云。 可我没办法说,我害怕我一说出口,我们这段莫名其妙的婚姻就要结束。奶奶,你可能不了解他这样的人,像他这种理性的人,对婚姻也是要评估比价的,我也是运气好,居然中标了。有时候我很希望他真的能给我本手册,做什么,怎么做,要不要感情,全部写清楚,我就努力去做到。 季星回叹了口气:可能这样,我和他可以相处得更加久一点吧。 下午扫墓的人少,这块墓园安静极了,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奶奶,你教我做人一定要知足,我现在是不是有些不识好歹了呢,我拥有了别人梦寐以求的婚姻,却并不觉得快乐。季星回停顿了一下,修正了一下自己的措辞,不对,偶尔是很快乐的。领证之前我想,只要能跟他待在一起,就是很好的,如果周克云真的需要我,那我可以。但真的结婚了,我又变得很贪心,我握着他给我的好,又想要他的爱,一点点也行。 季星回盯着戒指,喃喃地说:只给我的。 最后怕奶奶担心自己,又说:但其实也没那么可怜啦,奶奶你可别觉得我是在诉苦。我现在过得比之前好多了,他还帮我还了债,房子也拿回来了,墓地也是他帮的忙,这里是不是很漂亮?有山又有水,很快就有桂花要开了。现在住的家里也有桂花树,到时候我摘一点,给你做糖桂花吃。 季星回站起来,很温柔地笑着:奶奶,你可千万别担心我,在下面好好享福就行,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解决很多事。 那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季星回轻快地讲。 易锦的墓在另一个区域,季星回走过去,远远地就看到了周克云挺拔的身影,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女性,两个人正在交谈。 走近了,季星回认出了那位女士是易锦的母亲,那个时候易锦住院,冯海兰一直在陪床。 冯海兰把头发剪短了很多,她一直是个温婉美丽的女性,只是儿子的逝去在她身上打上了磨不掉的印记,让她的美丽变得憔悴。 冯海兰先看到了季星回,她有些惊讶:星回,好久不见你了。 季星回很有礼貌地笑:阿姨好,我来看看易锦。 于是周克云也侧身看向季星回,他一贯没什么表情。 季星回注意到,周克云没戴戒指,于是他把左手藏在了身后,继续和冯海兰讲话:没想到这么巧。 小宝怕孤单,我就每周都来看看他,给他带束花。冯海兰微笑着,神情有些黯淡,来,正好你跟他聊会天,以前你们那么要好,小宝一定很高兴。 克云,我们去外面聊吧。冯海兰转向周克云,语气严肃了一点。 周克云看了季星回一眼,但季星回的注意力好像全在易锦墓碑上,于是他点点头,很绅士地说:听您安排。 季星回猜测周克云在冯海兰面前是想隐瞒两人的婚姻的,于是他把戒指从手指上取下来,小心地放到衬衫胸前的兜里。 照片上的易锦只有十七岁,三年后他去世,没能度过二十岁的生日。 季星回带了一罐啤酒,打开了,放在易锦的墓前。 以前你总说想喝酒,但医生不许,现在补给你。季星回低头和易锦说话,你是不是对我有点失望,当年你这么帮我,最后一刻我还逃跑了。 那时候你说,你觉得命运好讨厌,我们像是漂浮一片汪洋之中,不知道会飘到哪里去。季星回深呼吸了一下,他看到天边振翅而过的一只白鸟,有些难过地说,易锦,我很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