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玛塔的夏天 第149节
四个人都还没有出现发热的情况，穆仲夏也不着急。塔琪兰则相反，她急得夜里都睡不着，穆仲夏得知后就把显微镜的事情说了出来，立马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泰拉逽和泰瑟尔不想应付部落里族人的询问，所以两人都把对讲机给关了。穆仲夏和塔琪兰这边每天只有下午会开两个伊时的对讲机，孟日大师等人都联系过他们。机械师和术法师们都急切地想要投入到工作中，穆仲夏让他们先忙，他这边要晚一点。至于原因，他没说，孟日大师也没问。 但随着伊甸和威尼大部的机械师和术法师重新开始投入工作，穆仲夏却不见人影，还“躲”在第一套间朶帐内不出来，自然也就引来了多方的关注。对此穆仲夏都当作不知道，反正没有人能闯进来查看原因。 有人敲门，窝在客厅椅子里看书的泰拉逽和泰瑟尔同时抬起头。额松和噶素正好都不在，泰拉逽放下书走到门口，没有开门，而是问：“谁？什么事？” 外面的人明显听出了是谁的声音，回道：“泰拉逽，右象王领地来人了，赫颞夫人回来了。” 泰拉逽眉头微紧，说：“阿木音狼首来了吗？” “就是阿木音狼首带队来的。” 泰拉逽：“我知道了。” 穆仲夏和塔琪兰在另一个房间里研究，泰拉逽走进去把赫颞夫人和阿木音狼首来了的事情告诉两人。塔琪兰顿时和泰拉逽一样：“我母亲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穆仲夏道：“我让古安过去一趟，跟赫颞夫人说您现在不方便见她。” 塔琪兰却更加为难地说：“我母亲一定会要求见我一面。” 穆仲夏考虑后说：“不如您给赫颞夫人写封信吧。” 塔琪兰：“我现在就写。” 塔琪兰给赫颞夫人写信，穆仲夏就出来了。泰瑟尔立刻给他倒了一杯奶茶。穆仲夏坐在泰瑟尔身边休息，心里则在琢磨赫颞夫人这个时候回来的用意。他隐约觉得赫颞夫人这时候回来为的可能是威尼大部的事。 门开了，两人同时去看，是额松过来了。额松手里提着她的医药箱，进来就说：“穆大师，穆希大师送回来一封信，我正好遇到了送信的人。” 穆仲夏决定接种之后就让阿必沃先把穆希送去了科伦岱部落。穆希并不清楚他们要做什么，就是乌哈根也只当老师要和塔琪兰大师“秘密”研究什么新型的术法物品。 穆仲夏一听立刻站了起来，脸上有了急色，如果不是要紧事穆希不会给他送信。疫病又刚过去，他担心穆希那边是遇到了麻烦。额松从怀里掏出信封递过去，穆仲夏可说是抢过来迅速拆开。 泰瑟尔站在穆仲夏身后和他一起看这封信。穆仲夏先是吃惊：“端瓦齐居然被感染了！怎么没送消息过来？” 泰瑟尔也没想到端瓦齐会被传染。他抬手放在穆仲夏的肩上，说：“他以前雪季的时候受过重伤。” 照泰瑟尔的理解，身体不够强壮的就容易被感染。穆仲夏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时候还有第一、第二部 落，还是噶素告诉他的。那次泰瑟尔还去科伦岱部落支援来着。 信上，穆希先说他去了科伦岱部落后才得知端瓦齐也被感染了，但他一直瞒着穆希。穆希过去的时候端瓦齐刚病愈没几天，整个人瘦的厉害。端瓦齐身边没有拿笯照顾他，科伦岱部落也不像寨拉穆部落那样医疗水平高，死亡的族人远高于寨拉穆部落。得了病的人也至少都瘦了两圈。端瓦齐以前是和泰瑟尔差不多壮的勇士，穆希这次过去见到他却瘦的脸颊都凹陷了。 端瓦齐刚“出院”，身体虚，家里也乱。穆希过去先帮着他收拾家，又要照顾他。写这封信过来也是向兄长求救，怎么照顾大病初愈的病患。从用药、药浴，到饮食，穆希问的很详细。 穆希的这封信写了8页纸，信中也说了科伦岱头领部落他所见的情况。相比之下，寨拉穆部落要平顺许多，族人的精气神也要好许多。看完了信，穆仲夏叹息：“看来威尼大部之行是势在必行了。” 如果接下来的暖季不能继续与外界的商贸活动，那刚经历过疫病侵袭的亚罕部落们，接下来的日子都会不好过。寨拉穆部落现在无论是在农业、医疗还是在商业上，都是一骑绝尘，其余四个部落即便有寨拉穆部落有意的拉扯，与寨拉穆部落的差距也是越来越大。因为寨拉穆部落有穆仲夏，有他带来的许多另一个世界的先进理念，加上寨拉穆部落的全力支持，这样的差距也是不可避免的。 穆仲夏收好信，说：“我去写回信。” 至于寨拉穆部落接下来怎么对待另外4个部落，穆仲夏不打算多嘴。这种事情是泰瑟尔、泰拉逽和缪什卡头领需要决策的事情。他当然希望整个亚罕都越变越好，但从寨拉穆部落的角度考虑，他们需要在自私和博爱之间寻找一个合适的平衡点。 右象王派人过来给头领部落送了一批物资，阿木音负责带队。赫颞夫人随队回来后就先回了自己的朶帐。阿木音在头领朶帐和头领交接。赫颞夫人回到部落，也是由她的侍卫送回朶帐，不知内情的人并没有察觉到她和阿木音之间“不该有”的亲密。 塔琪兰写好信后先用84消毒液熏蒸过后就让朶帐外的侍卫给母亲送了过去。很快，塔琪兰就收到了母亲的回信。赫颞夫人这个时候回来为的就是返回威尼大部的事情。她同样担心威尼大部的情况。同时，万一利恪部有什么情况，更直白些，万一吉统大司那边出了状况，赫颞夫人必须在场坐镇。 塔琪兰的信上说了她和泰拉逽会带队回威尼大部，届时泰拉逽会带着她直奔图尤城。等收到母亲的回信后，塔琪兰打开了对讲机。 “母亲，您留在寨拉穆部落，等我和泰拉逽这边的事情结束，我们马上就动身回去。” 赫颞夫人坚决的语气从对讲机里传出：“你和泰拉逽留下，我回去。” 塔琪兰一听就明白母亲是什么打算了。塔琪兰的眼睛酸涩，说：“母亲，我和泰拉逽肯定是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才会回去。您留下来帮我照顾赫索伦。” 那边，赫颞夫人沉重的声音再次传出：“威尼大部不可能逃的掉的。你和泰拉逽留下。如果你哥哥平安没事，我会立刻回来。” 塔琪兰忍不住问：“您一个人回去吗？阿木音狼首呢？” 赫颞夫人：“他留下。” 塔琪兰皱了眉。 赫颞夫人：“我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塔琪兰满眼的惊讶，这什么意思？ 第二百二十章 发烧 “唉……” 塔琪兰的第n次叹息令泰拉逽哭笑不得。他起身坐到塔琪兰身边，搂住她的腰：“不如……我写信问问阿木音狼首？” 用对讲机不隔音，赫颞夫人说她和阿木音狼首分手了，朶帐里当时在的人都听到了。塔琪兰也不好在对讲机里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赫颞夫人还不一定会说。泰拉逽说写信，也是考虑到对讲机的私密性差，不是在自家的朶帐，总是不方便直接来问。不过泰拉逽没说的是，如果是写信，他也只能简单询问，阿木音识字没那么多。 哪知，塔琪兰却道：“我母亲和阿木音分不了的。” 泰拉逽吃惊地看过去。 塔琪兰似乎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组织了半天语言缓缓道：“我记忆中……我母亲，没有这么和我父亲……”她努力寻找合适的形容词，最终找到，“这么‘认真’的，生过气。她心里再气，也不会对我父亲说出，离开、分开这样的话。” 泰拉逽这个直男听不明白拿笯的意思，他的脸上也带着相同的意思。 塔琪兰仰头看他：“如果你惹我生气了，我要回威尼大部，你会怎么做？” 泰拉逽立刻说：“我绝不会惹你生气！” 塔琪兰：“假如。” 泰拉逽：“假如也没有！” 塔琪兰眼睛一瞪，泰拉逽立刻气短地说：“我肯定不会让你回威尼大部。我惹你生气，你就打我，怎么打都行！”如果还不行，把人往朶帐里一扛，“身体力行”地让对方消气。当然这话，泰拉逽再直男也意识到此刻不能说。 塔琪兰也不指望泰拉逽能明白她的意思了，道：“就是，我母亲对阿木音的态度，和她对我父亲的态度不同。” 泰拉逽等着塔琪兰继续说。 话在舌尖转了又转，塔琪兰索性道：“我就是觉得，我母亲说的是气话，她不会和阿木音狼首分手。” 泰拉逽这时候聪明了一把：“阿木音狼首也不会让赫颞夫人离开他的。”又拍拍胸脯，“我们帝玛塔男人不会让自己的拿笯受委屈，更不会让自己的拿笯离开！” 塔琪兰挑眉：“你确定不会？” 泰拉逽马上意识到塔琪兰的言下之意是什么，他补充道：“不会让自己爱的拿笯。”着重强调了“爱”。 塔琪兰倒是没有继续跟泰拉逽抬扛了。她不想提尼姜，也不想让泰拉逽再想到那个女人。在男女关系这件事上，她没有立场指责泰拉逽，干脆谁也不提谁的过去。而泰瑟尔的第二任拿笯确实是离开他的。塔琪兰不了解米莎，穆仲夏也不会跟别人说米莎和泰瑟尔的爱恨纠葛，但塔琪兰也看得出，泰瑟尔应该不喜欢他那位拿笯，不然以她对泰瑟尔的了解，泰瑟尔不是那种会主动抛弃自己拿笯的人。 塔琪兰不是特别为母亲担心，她只是很感慨。她的记忆中，母亲第一次有这种小女儿跟情人闹别扭的举动。母亲也不是没有和父亲闹过别扭，但那种闹别扭往往是带着其他的目的。也是在母亲遇到阿木音之后，塔琪兰才陡然发现，母亲似乎并不爱父亲，或许是喜欢，但绝没有到“爱”的地步。不过她能理解，如果泰拉逽有4个拿笯，她也不可能爱上他。 塔琪兰和泰拉逽在房间里就赫颞夫人与阿木音狼首的“爱恨情仇”发表各自的感言。穆仲夏和泰瑟尔的房间里，两人之间就很正常了。他们4个人都还没有出现发热的情况，穆仲夏认为还不到时候。而且他现在对接种这件事仍没有太大的把握，都说理论要结合实践，他们理论都还没认证就直接上人体实验了，总是有点心慌。 塔琪兰和赫颞夫人在对讲机里说话时，穆仲夏也听到了。他不好就赫颞夫人的感情问题说什么，不过对于赫颞夫人打算回威尼大部这件事他是不赞成的，不过他也没有多嘴，他相信塔琪兰会劝说赫颞夫人留下来。不过他心里也很好奇，阿木音狼首和赫颞夫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会闹到分手的地步。 头领朶帐内，阿木音和缪什卡头领交接了他代右象王送过来的物资后，在头领朶帐外的空地上站了一会儿，然后招来自己的随从，叮嘱了几句，然后问送他出来的苏旺比：“去帮我看看赫颞夫人在哪个朶帐？” 苏旺比一头雾水：“狼首你不知道？”开玩笑呢吧。 阿木音舔舔自己的牙花子，苏旺比一看他这架势，马上说：“我去帮你问。” 如火烧屁股般跑了。 苏旺比很快问清楚了，回来告知，赫颞夫人在塔琪兰和泰拉逽的朶帐里，似乎是在照顾孩子。阿木音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兽皮袋子丢给苏旺比。苏旺比接过，打开一看，嘿了一声，开心地笑了。袋子里是一颗珍贵的已经干枯的兽眼，是伊甸的商人会高价收购的药剂材料。苏旺比没客气，收下了。 阿木音让苏旺比带路，去了头领给他安排的朶帐。阿木音也算是物尽其用，又指挥苏旺比给他搬来一个术法浴缸，他要好好洗个澡。一直到阿木音这里没事了，苏旺比才离开。 缪什卡已经告知阿木音，泰瑟尔和泰拉逽有事在忙，所以没有来见他。缪什卡没有说是什么事，阿木音也没多问。等到阿木音的随从回来才告诉他，泰瑟尔和泰拉逽进了头领部落之前用来隔离痘疮病人的朵帐已经三天了，一直没出来。同去的还有穆大师和塔琪兰大师。 阿木音神色严肃，面露深思，大马金刀地坐在凳子上。他的随从在给他擦头发。阿木音对另一名随从说：“你再去把苏旺比叫来。” 苏旺比没在自己的朶帐，他又去了图拉森那里。结果得知阿木音狼首又喊他过去，他快速和图拉森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都猜测阿木音是想问泰拉逽和泰瑟尔的事。苏旺比没浪费时间，和阿木音的随从快去前去阿木音的朶帐。阿木音是狼首，手里有人的那种，苏旺比就是一个光杆勇士，哪怕他的父亲是象王，他在阿木音面前也只是一个没有什么权力的晚辈，所以阿木音叫他，他就得去。 不过令苏旺比惊讶的是，阿木音再次喊他过去却不是询问泰拉逽和泰瑟尔的事情，而是问他是否知道部落计划派去威尼大部的人选和出发的日期。他已经从头领那里知道部落会派人去威尼大部，不过这件事由泰拉逽负责，头领没有多加干涉。苏旺比和泰拉逽、泰瑟尔走得都近，阿木音就想从他这里先打听些消息。 苏旺比脸上的吃惊倒是不骗人，他直言道：“泰拉逽和我提过，他说去的人都必须是得过痘疮的。图拉森和汗巴纳还有我都还为此发愁呢。泰拉逽执意要带队，可他这次没有被感染。至于时间，还没有定下来，泰瑟尔似乎也不放心，他们还在想办法。伊甸和威尼大部都打算派得过痘疮的和我们一起走。” 阿木音：“你现在能不能见到泰拉逽？” 苏旺比摇头：“他把对讲机都关了，只能写信。” 阿木音：“那你帮我写封信给他。” 阿木音认识的字不多，更不会写伊甸文字，只能找人代笔。他要写的信内容也很短，但却叫苏旺比看得心肝直颤。 苏旺比很快把信通过侍卫送去了第一套间朶帐。信是言明要交给泰拉逽，泰拉逽看过之后却把信递给了泰瑟尔。信上，阿木音态度很强硬地告诉泰拉逽，他会跟着他一起前往威尼大部，查看利恪部的情况。并且“要求”泰拉逽让塔琪兰劝说赫颞夫人留在亚罕，而且这件事泰拉逽必须做到。 泰拉逽脑袋里闪过什么，他险些没抓住。泰瑟尔问：“阿木音狼首这次有没有被感染？” 泰拉逽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泰瑟尔就让朶帐外守着的侍卫去打听清楚。赫颞夫人和阿木音狼首那边倒是一直没有被感染的消息传过来，大家也都默认他们安全度过了这次疫病爆发。但如果阿木音要跟着去威尼大部，那就必须弄清楚。 侍卫去问的是苏旺比，苏旺比很快带来消息，阿木音狼首和赫颞夫人都没有被感染。苏旺比不是直接去问的阿木音，而是问了同来的右象王领地的侍卫。 泰拉逽回房间找塔琪兰，低声跟她说了这件事，然后问：“赫颞夫人要跟阿木音分手，不会为的是回威尼大部的事吧？” 塔琪兰看着泰拉逽，呐呐，她是完全没想到原因可能会是这个！可她现在出不去，没法问母亲，写信或对讲机都不方便。 泰拉逽：“不管是不是，赫颞夫人都不能回去，这不是她说要跟着一起走就能一起走的。我再去跟泰瑟尔商量商量。” 泰拉逽走了，塔琪兰却觉得母亲突然要跟阿木音分手的原因就是因为母亲要回威尼大部。阿木音肯定不同意，所以两人有了分歧，就分手了？可阿木音要求去威尼大部，显然也是为了母亲，那母亲又为什么要跟阿木音分手？ 塔琪兰表示她完全不理解母亲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塔琪兰的朶帐内，赫颞夫人轻拍着刚刚睡着的赫索伦，思绪却已经飘出了朶帐，飘向了此刻应该还留在头领部落的某个男人。接着，她有不免又想到回来前两人的最后一次争执，说是争执，不如说是她单方面的“无理取闹”。 她第一次对一个男人说，他们结束了，她已经厌倦了两人的这种不能见光的关系，她要回威尼大部。可是那个男人没有她预期中的暴跳如雷，他只是眼底如深渊般看着她，然后扭头出了朶帐。那一晚，他没有回来，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努力咽下眼泪。她不能哭，不然隔天被男人看到她红肿的双眼就前功尽弃了。 她必须回威尼大部，威尼大部有她不能推卸的责任，可是她不能让那个她这辈子唯一深爱的男人为了她的固执和任性冒险。 眼泪滑下，赫颞夫人神色平静地擦掉。如果她能活着从威尼大部回来，她保证，以后都听他的，保证，以后再也不对他说那样伤人的话。 “萨默，你说，我母亲到底是什么意思？” 依稀、仿佛有点明白的塔琪兰不自信地想要从穆仲夏这里得到点灵感，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上辈子没有过恋爱经验，这辈子一来就被人吃干抹净的他在男女感情上更不会有什么见地，他只能说：“赫颞夫人和阿木音狼首都是成年人了，他们会解决好他们之间的问题的。” 塔琪兰又叹了口气，说：“现在不好跟我母亲细谈，我只希望她能冷静点。” 穆仲夏：“赫颞夫人不会冲动的。” 塔琪兰心里“呵呵”。 晚上躺在被窝里，穆仲夏倒是没想赫颞夫人和阿木音的事情，而是轻声问被窝里的另一个人：“你和泰拉逽同意阿木音狼首跟着去吗？阿木音狼首明显是为了赫颞夫人吧。” 泰瑟尔：“要看种痘的情况。” 穆仲夏明白了，如果种痘能达到他们的期望，那阿木音狼首就能去，如果不能，估计就只会有泰拉逽去冒险了。 穆仲夏也被塔琪兰传染了，叹了口气，心道：希望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