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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区美人养娃日常[八零] 第136节

    而她中途的处理也不算错,主要是去得很及时,脑出血量不算多,只留下很轻微的偏瘫后遗症,通过一年的康复治疗和训练,几乎没人能看出来。

    这不仅救了他的命,还保住了他的尊严啊。

    本以为这个大恩人就要这样一辈子都找不到了,幸好回老家的火车上,他又听见了那把声音,但人太年轻,他有点不敢认,一直到下车前,想要上去问一问,结果一直没看到这俩女同志,估摸着是早早的下车了。

    说实在的,他知道车厢和座位号,想要找到这两名女同志很简单,但他并不想动用关系,万一不是呢?兴师动众也不好,现在文件精神就是要求他们这批老干部不能动用特权,要保持老革命的光荣传统,他也不想给子孙后代惹麻烦。

    但幸好,他听见她们聊天,说在羊城只待三天就要回书城,于是他就提前买好火车票,在进站口等着。果真还遇上了,这就是他人为制造的“偶遇”吧。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王明朝。”老者伸出手,卫孟喜赶紧握上,“您好,我叫卫孟喜。”

    她犹豫过,叫他“同志”的话有点不尊重长者,但叫“叔叔”又怕让人觉着自己上赶着攀亲,毕竟这老者浑身的气势就不像普通人。

    “你就叫我王叔叔吧,我今年七十二了。”

    卫孟喜一诧,“可真看不出来,您这身子骨真是硬朗。”

    王明朝爽朗一笑,“真是不服老不行了,自从去年中风后,家里人担惊受怕,这不许吃那不许碰的,生活都无滋无味了。”

    在其他人身上,偏瘫想要恢复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他坚强的意志力和决心,让他做到了。

    卫孟喜不知道中途的艰辛,只是顺着话题跟他聊起来。

    据他回忆,当时他是在参观完一个红色博物馆后,走在路上感觉头昏脑涨,他是过过雪山草地的人,压根不把那点暑热放心上,谁知没两步就晕倒了。

    那个点儿正是最热的时候,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要不是卫孟喜刚好从黄大娘家寄存推车出来,在那么高温的石板路上不知要躺多久……就是不死于脑出血,也会被晒死。

    现在的卫孟喜不会知道,自己一个善意之举,挽救了一条人命,更不会知道给她带来了什么。

    她只是顺着老者的话想了想,那胡同不远处确实有一家博物馆。听说以前是某位大领导年轻时战斗过的地方,后来大领导去了京市,那基地就被金水市革委会保护起来,建成了红色博物馆,以后也会成为全国很有名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他们在下面过道上的座位上坐着聊天,韦向南就在床上闭目养神,她这人不喜欢掺和别人的事,更何况是这老者,她看着不简单。

    王明朝只是简单的介绍,说他曾经是一名老红军,以前在首都工作,家有一儿一女,儿子在石兰省政府工作,闺女则是在粤东省,他退休后大部分时间在书城市和金水市养老,因为以前年轻时候曾在这边工作过,有感情,也喜欢这边的气候。

    卫孟喜于是也介绍自己,是金水煤矿附近的村民,丈夫在矿大念书,自己一个人做小生意维持家计。

    韦向南嘴角抽搐:慌是没说,但听着咋这么别扭呢?

    她都要开加工厂的人了,手底下养着七十多号工人,还叫简单的“小生意”?还只是“维持家计”?陆广全可是状元特招进青桦的,还只是“上大学”?

    当然,王明朝也不深究,到底真不真实,夸不夸张,他只要想知道,都很简单。

    俩人还注意到,王明朝不是一个人,中途每到饭点就有一名二十几岁的,身形挺拔,训练有素的平头小伙子过来送饭和催吃药,药是配好的,一把有好几片,饭也是热乎的,不知道他哪儿弄来的。

    沾了王明朝的光,卫孟喜和韦向南也跟着吃了好几顿热饭,有rou有菜还有汤,味道居然也意外的不错,营养搭配十分得宜,比后世坐高铁点的菜还享受。

    反正老人家不说他是啥待遇,不说这小伙子是警卫员还是保镖,她俩就不问。

    有人聊天,还能有正常的一日三餐,时间就过得特别快,感觉也就是在家一样清闲了两天,广播里就播报yihua终点站书城站到了,卫孟喜起身收拾行李,“王叔叔,认识您很高兴,以后您要有空的话,欢迎您到金水煤矿来玩,直接找‘美味卤rou店’就能找到我们家。”

    王明朝爽快答应,“成,小秦,你来帮她们两位女同志拿一下行李。”

    不一会儿有两名穿军装的年轻人上来,他们不仅帮忙拿行李,还把她们托运的几个蛇皮袋一起拿了,送到出站口,已经有一辆吉普车等候多时。

    王明朝又不由分说的,让她们上车,说要把她们送到家。

    卫孟喜见拗不过,只能答应,幸好王明朝自己年纪大了,精力有限只能自己先回家了,车上只有她俩和小秦。

    无论是来接她们的,还是这个小秦,卫孟喜猜应该都是小战士,因为这种气质跟许军身上的很像,只是许军比他们多了杀伐决断的戾气。

    小秦也是话不多的类型,她们不说,他基本就不提,最后是卫孟喜实在忍不住,问了几句才知道,大家私底下都叫王明朝“王老”,她这声“王叔叔”当真是亲热过头了。

    “王老人很好,你们不用太拘束。”小秦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又顺口道,“我跟着王老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见他对年轻人这么热情,他是真的很感激你。”

    “从去年他就一直在找你,想了很多办法一直没找到,这次能在火车上遇到就是缘分。”

    卫孟喜也说是,她对那垫付出去的一百块都快忘记了,他老人家居然还记得,临下火车前硬是要塞给她。

    顺路先把韦向南送到家,小秦又帮卫孟喜送到矿区,刚进村口,一群玩耍的街溜子就看见这辆崭新的挂着军牌的吉普车,哇哇叫着凑上来,猜是矿上哪位大领导的,张书记和杜矿长都是红旗轿车,这辆莫非是李副矿的?

    结果下来的却是卫阿姨,大家伙更惊诧了,有人蹦跶着去叫卫东姐弟七个。

    是的,七个,因为放周末,苏奶奶放心不下大的四个,干脆带着狗蛋虎蛋和小呦呦来矿区了。

    这时,七八个孩子叽叽喳喳叫着就来抱卫孟喜的大腿,像是一窝子小雏鸟,将刚进门的叼着虫子的鸟mama抱个满怀,根花卫红居然还哭了,一边摇尾巴,一边呜呜咽咽的,像小狗子。

    “哎呀mama这不是回来了嘛,你们哭啥。”

    “mama以后都不去了好吗?我们不乱花钱,养我们非常非常省钱哦。”

    卫孟喜笑,这才十天不到就黏成这样,那以后要是经常出差可咋整,每次做思想工作都费老大劲不可。

    她挨个亲了他们一口,着重安抚了两个闺女,都快哭成小花猫了,被她一逗,鼻涕泡都快笑出来,最后才将呦呦抱怀里,拱了拱她脑门,“想mama没?”

    “想!”

    “有多想?”

    “超级想喔!”

    也不知道是小姑娘生性坚强,还是没到两个jiejie那样半懂事半不懂事的年纪,居然都没哭鼻子。

    孩子们帮着秦叔叔把蛇皮袋往家里扛,刚把东西放下,小秦水都没喝一口,就走了,等卫孟喜从孩子包围圈里突击出来,只看到他车屁股。

    不过,也就一会儿的工夫,卫孟喜把来看热闹的人群打发走,陆广全居然也骑着摩托车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

    “爸爸去接mama呀。”

    卫孟喜一愣,她没让他去接啊,只是刚到那边报平安的时候在电话里说她今天回来,这家伙要去接怎么也不说一声,也不知道在火车站等了多久。

    傻子。

    陆广全见她平平安安的,抹了抹额头的汗,也没说啥。

    苏奶奶倒是老样子,依然不喜欢跟谁说话,哪怕李秀珍和张毅又厚着脸皮来了,她也是人照收拾,反正面是不见。

    这天晚上,本来还想跟妻子来一场小别胜新婚的陆工,再一次计划破产——五个崽都要跟他们mama睡,床上压根没他的位置。

    当然,睡醒第一件事就是找货车上火车站拉冰柜,昨天因为吉普车放不下,火车站同意帮她寄存一天,但也只是一天,这种价格昂贵的东西,万一出问题谁也负担不起。

    冰柜到位,插上电,很快,仓库里最值钱的东西就开足了马力能上工了。

    当然,工人们知道这东西贵,都不敢靠近,全程卫孟喜一个人在那儿琢磨,开关和各种按钮都是英文的,但韦向东教过她,再加上上辈子也用过,倒是很简单。

    她上手以后,准备把这项工作交给一个专人负责,对这种昂贵的器械,如果没有专人负责,那大家都不敢负责,这样坏了找人也找不到,但又法不责众。

    视线在所有仓储车间的工人身上扫了一圈,发现有两个比较特别,一个是走路一瘸一拐的尚永志,32岁,正当壮年,本来是安排他去清洁队的,但他腿脚慢,走不快,那些都是妇女同志,他一个大男人跟不上节奏,在里头也插不上话,怪尴尬。

    卫孟喜就做主将他调到仓储这边来,也没啥技术含量,就是每天定时检查一下生熟rou有没有变质腐坏。

    他这脚,也不是天生的,据矿上的人说他本来是矿子弟,父母都是金水煤矿第一代工人,他本人学习很优异,十分好学,是八岁那年去路上捡煤块的时候,不小心让车子给压断了。

    父母都是一线工人,在那个全民大炼钢的年代,他怕耽误父母工作一直没说,忍了好几天直到家长发现的时候,做手术也来不及了,从此以后就变成了长短腿,走路一拖一拖的。

    他们家只一个独儿子,父母伤心之下没几年也去世了,他早早辍学,熬到十八岁进矿里顶替父亲工作,结果又因为腿脚不利索被班组长嫌弃,自觉拖了大家后腿的他,经过几次换岗也没能顺利干下去。

    直到后来郝中军当上后勤处副主任,尚永志的工作就被郝家亲戚给顶了,成为无业青年。

    他这样的情况,要是有份工作,或许还能找个对象,工作没了,又没学历,想要结婚简直不可能,所以一直单到现在。

    那天他报名的时候本来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谁知还一下就给录上,心里不知道多高兴,此时一接触到卫孟喜的眼神,他忽然福至心灵,主动一瘸一拐的走出去,“卫老板放心的话,就让我来试试吧。”

    卫孟喜确实有这个打算,要让他干苦力当搬运工那是不现实的,但固定的负责两台冰柜的开关机和使用,这倒是对身体没啥要求。

    “那尚大哥你过来看着,我教你。”

    “不用,我刚才就看见了。”他腼腆的笑笑,得到允许后一顿cao作,“这是开机,这是关机,这里是调温度,对吗?”

    卫孟喜吃惊,他刚才站在人群之后,个子也不高,要说看见她不信,怕不是本来就对这些有点天赋?

    “尚叔叔以前当过电工,懂得可多哩!”人群里有个少年说。

    卫孟喜回头一看,就是那个刚刚十六岁父母双亡的少年,叫黎安华。

    把看热闹的工人赶走,卫孟喜问他,“安华你说说,你尚叔叔啥时候当过电工?”

    少年瘦条条的,这样的天气居然穿着一件大人的旧西装和烂皮鞋,即使脚指头都露外面了,但他一点也不羞窘,反倒觉着这身是很靓很新潮的打扮。

    他家的情况也没比尚永志好多少,母亲早逝,父亲虽然是挖煤工人但三年前死于肺癌,煤矿只是按规定给了一点医药费,他的年纪顶替父亲岗位也不现实,底下还有一个meimei上小学,他干脆就出去捡煤块卖钱。

    好巧不巧,他跟张狗蛋还是认识的,招工到底要不要来还是张狗蛋给他吃的定心丸,他说卫阿姨人很好,只要他好好干,卫孟喜肯定不会像外头那些坏人一样赖账,工资一分不会少。

    黎安华口舌伶俐,叭叭叭一说,立马就将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事情是这样的,当年尚永志最后一份工作就是在后勤处,凭着自己还不错的物理知识,跟着老电工学了两年,成为一名合格的电工。煤矿大型机械多,用电量巨大,有时候同事们欺负他是瘸子,故意留他一个人值夜班,他也争气,无论是哪台设备出问题,他都能第一时间找到,第一时间排查,第一时间完成修理。

    或许,上辈子要不是他被辞退,吊笼就不会断电,陆广全就不会被困井底……

    卫孟喜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对郝中军这王八蛋恨得牙痒痒,为了安排他亲戚,居然抢夺了一个专业技能过硬的残疾人的工作,还可能导致了小陆同志的悲剧……不行,她得做点什么。

    只是免掉他的领导职务太便宜他了。

    这种渣滓,不配继续待在国家单位里享受,哪怕是普通职工也不行。

    “我尚叔可了不起,矿上谁家电器坏了,谁家换灯泡跳电闸烧断保险丝,他一看就知道,三分钟,哦不,最多两分钟就能修好。”

    那简直是瞌睡遇枕头啊,卫孟喜现在最缺的就是各种专业工人,这么大个厂子要维持运转,水电煤是最重要的能源保障,没有懂行的师傅,她其实一直担心万一哪天出意外连帮忙的人都找不到。

    她的工资开到五十块一个月,说高确实挺高了,但专业的水电工人家现在都在国营单位有正经工作,不可能为了高几块工资辞职来帮个体户打工,要说加工资,许以丰厚薪酬,卫孟喜又觉着这样对整天把手泡在下水里的女工不公平。

    “好啊你小子消息倒是灵通。”她拍了拍黎安华的肩膀,忽然灵机一动,“你跑得快吗?”

    “很快,张川家的大狼狗都追不上我,嘿嘿。”

    “眼神好吗?比如说见过一次的人,过段时间再见,能在人群里认出来吗?”

    “那肯定的啊,张川都说我记性好,记人记事不在话下。”

    “我教给你一个特别的任务,每天多给你一块钱工资怎么样?”

    “啊?!”黎安华差点蹦跶起来,“行啊,干啥我都愿意!”

    卫孟喜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少年目露疑惑,“只需要看着就行了吗?要不要去干架,我干架也不孬。”

    卫孟喜拍他脑袋,“你才几岁,整天干架干架的,我可警告你,在我厂里要是有打架斗殴的事件发生,我一律开除。”

    这话,也是说给其他工人听的,她开这么高的工资不是请大佛来养着的,要是干出违法乱纪的事,她分分钟开除没话说。

    黎安华缩了缩脖子,看来张川没说错,这个卫阿姨老板真的很厉害,别看笑眯眯的好说话,但是个狠人呐。“我不说了老板,您放心,您交代的任务我一定完成,我保证。”

    卫孟喜没时间听他保证,这件事确实重要,“你去吧,我这里先支半个月工资给你,你去买两件普通的不打眼的衣服,明天早上八点跟你利民哥一起坐车出发,他会把你送到地方。”

    黎安华点头如捣蒜,这还没开始干活呢就能领工资,张川真的没骗他,他哪天有空一定要去找张川,告诉他这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