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页
可他话音刚落呢,那边就又有人站了出来。 大喜?赵相如此热衷此事, 何不干脆自己嫁过去。自昨夜起便一直沉默的姜二公子眼神一厉,冷冷言道:这福分若赵氏想要, 尽管拿去。 赵惑被他说得险些气晕而亡。 是他不想要这福分吗? 淑妃身死, 两妃禁足。若叫旁人见了, 或许还会以为他们赵家才是最后的赢家。可... 赵惑知道, 就凭太后那道让禄儿共同监国的懿旨, 在雍渊帝龙体无恙的那一霎, 他们赵家便已是那砧板上的鱼rou了。 而不止赵大人一个,几乎所有出列奏请立后的官员都被人挨个怼了回去。 姜卓卿二人一左一右立着,就如昨夜冲入太和那般不过那时为救人,如今为杀人。 言辞犀利如刃,颇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架势。 偌大的殿宇就这么一点点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姜淮在后面都看懵了。 眼下之景当真像极了那日众臣初请立后之时,他被群臣围堵的场景。 只是攻守易势。 姜尚书现在很难用言语形容出自己的心情,就恍惚一直哽在心头的那口气,终是散了那么一点点。 那高座上的人淡淡旁观着阶下所发生的一切,始终未曾表过态。 而侍在龙椅边的大太监看着这一面倒的局势,却有些慌了。 这局面怎么跟他想象不大一样啊,姜公子他们... 一抹焦急之色在曹陌眼中划过,大太监咽了咽口水,唇边生出个不起眼的小泡来。 就在他以为要出了什么岔子时,殿中却是骤然生变。 立于众臣之首的宰辅忽而往前跪挪数步,猛地一叩首,用所有人都可清晰闻得的音量声道: 臣以为,观星监所言必有其理,但确如大理寺少卿所言,空口白牙之事不可尽信。 本已准备好下一番说辞驳斥的姜南君二人顿了下,心中的弦微松了几分。 唯有姜尚书听着对方一反常态的用词,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他想上去阻止,却是迟了。 然,姜氏女才貌双绝、心怀苍生,即便其无吉星命格,臣私觉其亦堪为后。 这位一品大员此刻哪还有身为宰辅的意气风发,他跪在那,落地有声: 臣愿以命为谏,求圣上下旨,册姜氏为皇后。 只要剥离吉星之名,将优处尽归姜氏己身,那唯一的一条生路便也断了。 他求的是大雍的帝后,不是吉星。 随着话音渐落,跪在殿下的人将奏章放于地,又一次俯首一叩,然后在众人惊惧的眼神中,毫无预料地撞向了前头的金阶。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般田地,难道赵惑就当真没有窥出一点端倪? 为何本是抱恙的君王毫发无伤? 又为何坠下高崖生死不知的人不仅活着从豫州回了京,还恰恰好率兵入了皇城? 可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他唯有顺着那上位之人的心意,将姜氏推上后位。或许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功劳,能为他赵氏满族换得一线生机。 哪怕搭上他自己的性命。 从一开始,他就在局中了。 众臣之首、妃子母族。满朝上下,他是那块最好的铺路石。 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赵惑闭着眼,赴死赴得决绝。 在痛意传来的那一刹,他心中万绪化为乌有。 他昏了过去,金銮殿上却未曾有什么别的颜色。 一方奏本静静躺在了那殿阶之上。 大太监挥了挥手,刚刚由人指间轻掷而出的奏章就这么被宫人捡回,并着他先前那本奏请立后的折子,也一同给拿了回来。 变故只在瞬息之间。 众臣怔怔回过神,眼中的死惧尚仍未能褪去。 看着殿中被救下的宰辅,人们像是被卸去棍的皮影,再也无力站住了。 他们屈下膝,如潮水翻涌一般,先后俯身拜下。 臣等附议。 求圣上下旨,册姜氏为皇后。 万寿之变看似留有余地,可实则后妃、皇子一个都未能幸免。 无人堪当储君,也无人有资格为后了。 除了让姜氏入主中宫,摆在朝臣面前的就没有别的选择。 帝后大婚,可赦天下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更何况... 即便昨夜之事太过惊心动魄,他们也想尽力设法留住大皇子性命。 毕竟...乃先帝血脉。 先皇的儿子,活着的实在是太少了。 官员一个接一个俯身叩首,如在殿外时那般高举起手中奏章,一次又一次声道: 求圣上下旨,册姜氏为皇后。 空寂的大殿内,姜淮三人听着耳边于刹那间激荡开的请命声,一时忘了该如何反应。 同声一辞。 这次...大抵是真的没有后路了。姜大人心里倏地冒出此念。 但相比诧异惊骇,此时此刻他反倒是生出了种尘埃落定之感。 就像早知会有这一日,兜兜转转,终还是来了。 似认命般叹了口气,姜淮攥紧手上的象牙朝笏,弯了弯膝,就要跪下。 旁边一直用余光瞥着他动作的工部尚书眼中一喜,也不等他动作的这一会儿了,直接不顾文人风范地伸出手,帮了对方一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