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来自演唱者的告解
不知跑了多久的嵐，感觉到歌声愈来愈逼近时，身体不晓得穿透了某种似果冻触感的结界，来到一处与氛芳森林相似却又不同调的寧静森林。 而歌声在进入此处后显得更为清晰。 『圣洁的光明使者捎来了一份希望，希望令世界充满着喜悦与快乐， 生命、健康、知足、勤劳及憨直是祂们 是祂们赠与的厚礼…』 清脆如泉水般的悦耳嗓音，一波波地盪漾开来，吸引着外来者的好奇心。 拨开一层层阻碍视线的草丛枝叶，映入嵐那波澜无痕的黑瞳里的，是一名拥有着苍白发丝、血红眼眸的白肤精灵，她正将曲子再次地重头演唱一次，纤白细緻的双手正不断抚弄着半人高的金色竖琴。 她静静地听着她的演唱，歌曲全然演绎着喜悦、哀伤、疑惑及豁然等不同却又令人深刻的真挚情感，即使性子淡漠的她，似乎也有些许被打动的奇妙感觉。 直到一曲奏完，红眸的女精灵才抬头看向她。 「你是？」不符合拥有锐利红眸之下的温柔语气，白发精灵语态柔和的询问。 「嵐，意外被你清脆嗓音所吸引而来的半人类。」 白发精灵轻松地笑了笑，似乎对嵐的回答感到愉悦。 「我叫可尔密思，是这座森林的守护者。」眨着苍白的睫毛表示，锐利的血瞳也因这一句话而改变，变得稍稍温润及祥和。 「请问……虽然很冒昧，但我很想询问的是大陆上有红色眼眸的精灵吗？」嵐小心的询问。 自家的精灵长老虽已过千岁，但容貌仍然未变，发色虽会些微褪色，但不至于会老化。至于他那长长的白色鬍子，她想只有伊丝雅才会以为他真的是个「老精灵」吧，眼睛脱窗的她是绝对不会发现长老脸上拥有着不是老者该有、毫无细纹的光滑肌肤。 对于自家精灵长老老爱扮成人类智者的装扮，嵐打从心中无语。 不过她倒是很好奇这名歌声清脆的白发精灵，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她的眼眸变得血红？ 可尔密思闭紧眼眸，一次深呼吸后道：「多次的战争……战火延烧至母树森林，我的族人们带着母树的几根枝叶另闢家园，而我坚决留下与母树共存亡。被大火摧残的母树森林燃烧着熊熊烈火，我那时既愤怒又悲伤，愤怒得将金色长发气得苍白一片，悲伤得将翠绿双瞳哭得血红一片……然后我忘了多久，一直灭火一直祈祷的我终于等到了天空降雨的那一刻，我才放心的倒下…」 接着她微微睁眼，叹了一口气，「醒来后看着地面水洼反射的镜像，自己不知何时便变成这种骇人模样了。」 嵐应该感到难过，可是她只有稍稍的感到扼腕及叹息。 或许真被那名虹发男子说的，她遗失了某些自己最为真挚的情感…… 不过另一方面，也有可能只是她的个性较为冷淡漠然，除非是自己最受重视的人，她才有可能有悲伤的权力吧？ 「看来这是个令人感到难过的故事。」 「或许吧，我现在只希望母树能尽快恢復如初，这才演奏七百多年前吟游诗人们最常传唱的歌曲，期盼母树能因此恢復稍许生气。」 可尔密思对上嵐的黑色眼眸，「你是这所学院的学生是吧？」 无惧的黑眸回望血瞳，「是的。」 「你……身上有我很熟悉的气息……」 「我从小在氛芳森林长大，你所说的应该是指被你族人带走的那一截母树枝枒的气息吧？」 可尔密思摇摇头，「不、不是。我知道我的族人带走了一截枝枒开闢了氛芳森林，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 「你有很浓烈、我昔日爱人的气息。」 嵐一整个鸡皮疙瘩了起来，整理混乱的思绪釐清之后说：「你是指老师？」 她身上沾染的浓烈气息，除了从小照顾教导她的老师及三不五时找她玩无聊游戏的伊丝雅之外，其他精灵不太可能在她身上留下浓烈的气息，只有朝夕相处的人才会拥有，而撇除伊丝雅这名在精灵族中算是幼童又是女性的存在，只剩下千岁的男性精灵长老有可能是可尔密思的爱人了。 可尔密思垂下眼眸，低头难掩落寞地道：「母树遭难的时候，我们俩意见不一，我坚决留下守护母树，而他坚决取走母树枝枒带走族人，而我的任性及固执造成了我与他的分离。」 「事情本来就有正反两面，你的抉择不一定是错误的，而老师的选择也不一定是完全正确的。」嵐微微皱眉，她想不到老师竟是名狠心的伴侣，拋下可尔密思独自在森林大火中发狂。 「别用那种表情看我，那时的汀森用尽了各种方式想拖我走，甚至是用他自己的生命威胁我，我也没有动容，是我太过于固执才会造就今日的局面，所以我并不怪他。」可尔密思淡淡地说道，眼角滑落了一颗晶莹的泪珠。 「现在我只希望母树能恢復孕育精灵的功能，不然一切都只是白谈……」可尔密思看着她身前的巨大树木，那场雨虽救回了母树的性命，但被燃烧而毁坏的枝干她不知费了多少心血医治，才勉强让脆弱的母树生存至今。 嵐走向有些斑驳焦黑的母树树身，放上手轻轻抚着。 「怎么才可以让她恢復？」 「神祇居住地的泉水──生命泉水，或是祂们的眼泪及神力都可以让母树恢復以往。」说完，可尔密思自嘲一笑，「种族怎么可能奢求神祇的力量呢？」 对可尔密思及拉尔因大陆上所有的种族来说，神祇是不可侵犯的神圣，赐予他们生命及一切的神祇，他们怎胆敢要求祂们的帮助呢？ 「我不认为是这样，神祇既然让种族们膜拜祂们，那祂们应该也要付出些什么。」 可尔密思惊讶于嵐的思维，「我觉得你的话……」 她的话还没完全说完，嵐闭着眼手依旧轻轻放在母树身上，只不过集中思绪运用她那奇异力量的嵐，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银白色光辉，如每个夜晚的月光般令人感到舒适及安定。 母树树身焦黑斑驳处开始纷纷剥落长皮，枝干断裂处开始重新生长出新的枝枒，枯黄沧桑的叶子掉落迎接初生的嫩绿新叶，整棵母树彷彿焕然一新般重新生长。 前前后后不到三分鐘的时间，运用那股奇异力量的嵐消耗了不少精神力，脸色惨白冒汗的直往草皮躺下。 「呼、呼……」嵐猛烈地喘息。 「你没事吧？」可尔密思惊叹于嵐的能力，但嵐剧烈的喘息让她慌忙了手脚，连忙吟唱着精灵咒文舒缓她的不适。 「谢谢，我没事。」接受治疗咒文的嵐，气色很快地恢復红润。 母树摇了摇枝枒，似乎在叙说着什么。 可尔密思勾起欣慰的笑容向嵐转述，「母树说很感谢你的帮助，希望你能常来作客，还有……」 她羞红的脸出卖了她此刻的神情。 嵐知道母树同样感谢的还有一直守护在她身旁不离不弃的可尔密思，只是可尔密思不好意思转述出来罢了。 「另外，母树说既然是为了保护她而设下的结界，希望我可以解除并将……呃碎片还给你？」可尔密思一副疑惑地瞪大眼看着嵐，试着想把她偶然捡来、充满力量及作为结界核心的碎片与嵐作联想关係。 「不用想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关係。」嵐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可尔密思的红眸眨也不眨地看着嵐，嵐不习惯地往后退，突然间可尔密思衝向前 飞扑，将比她小一个头的嵐抱个满怀。 「谢谢你、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你！不然我一个精灵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好你来了，实在是太谢谢你了！」抱着嵐的身体，可尔密思边道谢边哽咽地啜泣。 拍拍可尔密思的后背，嵐没有多说什么的用行动安抚她。 「你知不知道……」 可尔密思抬头睁着水雾迷漫的双眼看着她。 「你的鼻涕眼泪弄脏了我的衣服？」 可尔密思不敢置信地吼：「嵐！你太过分了！」 母树森林回復了往日的光彩，而可尔密思也遵从母树的旨意解除了结界，并将她偶然得来的碎片归于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