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美食探案录 第119节
那小沙弥真好玩,问什么说什么,乖得吓人。 谢钰看着她的眼神十分复杂。 才来多久,你连这种事都打听出来了? “喂,你的眼神很不好哦。” “……马姑娘,你能不能除了伪装再说话?”搞得自己好像在跟个男人并排走,怪怪的。 “偏不!” “……” 两人肩并肩走着,月亮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那影子斜织着,偶尔前面的人一动,便会重叠在一起。 四野无人,只有星月为证。 第88章 萍水相逢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斜斜落在福云寺的飞檐上,映得上面一溜儿避雷神兽仿佛活过来似的。 山峦间笼罩着乳白色的薄雾,只隐约露出几角,玲珑可爱。 那雾又细又密,偶然一阵风掠过,便迅速变幻形态,如梦似幻。 但田淑却毫无观赏的心思。 她的脚步甚至十分沉重,越走越慢,好像前方等着的不是亲人,而是什么吃人的猛兽。 待到最后,张嬷嬷都不得不出言提醒。 “姑娘,要误了请安的时辰了。” 田淑烦躁地扯了扯帕子,被迫加快脚步,“我自晓得!” 已记不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从对父亲的濡慕,变为如今的畏惧,每日请安十分难熬。 田淑到时,田斌正在整理昨日投来的书信。 田嵩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觉,偏生性多疑,没了职务后,越加敏感,总怀疑有人要害他。 为官多年,有捧的,自然就有恨的。 自从前些年有学子借着投递的机会夹带大骂的书信后,他甚至都不肯亲自拆信了,还怀疑里面有那些江湖人做的毒药机关。 故而这几年的书信,都是田斌先过一遍,筛掉那些文采不佳、词汇不雅的。 但有时,田斌也不禁苦笑,自己在父亲心里到底算是什么。 他怕有人暗害,所以拉了儿子过来? 田嵩倚在大圈椅里,手里捧着一盏茶,半闭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 氤氲水汽从茶杯缝隙中升起,打着旋儿,将他的大半张脸笼罩其中,叫人分不清喜怒。 “昨儿共收到多少?”他忽然开口问道。 田斌迟疑了下,恭敬道:“十二封文章书信,还有两卷画轴。” “哼!”田嵩随手一撂,杯盖重重落下,和茶杯碰撞后发出刺耳的声音。 田淑的心脏都跟着一抖。 她实在怕极了父亲喜怒无常的样子。 田斌自然知道他气什么。 不过是数量越来越少罢了。 其实这也难怪,人走茶凉,不过如此。 但不能这么明说。 田斌面不改色道:“父亲要来福云寺的事并未大肆张扬,外头的学子知道的不多。况且又是头一日来,此地偏僻难行,便是他们要巴巴儿往这边赶,也需要时间。” 田嵩确实没有自己到处嚷嚷,但少不得他们这些做儿女的帮着造势,不然,只怕连这几封都没有。 若再过几年,怕不是他还要帮着造假充数。 听了这话,田嵩的表情果然和缓不少,这才睁开眼,看到了一旁的女儿。 田淑立刻上前,“给父亲请安,父亲昨夜可安睡?” 田嵩皱了皱眉,“土炕棉被,有什么可安睡的。” 顿了顿,又问:“给老夫人请安了吗?” 他口中的老夫人,便是那位伯爵夫人,昨日也来了福云寺。 田淑的头越发低下去,“尚未定亲,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她实在不想去。 田嵩将脸一拉,“糊涂,就是没定亲才要去!” 事情落到纸面上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你以为是下嫁,殊不知,外头多少人眼巴巴盼着嫁入伯爵府呢! 这话他自然不会说出口,因为一旦挑明了,就等于自己承认田家败了。 伯爵府听着确实光鲜,但那是对下头的人来说的,伯爵没有实权,剩下的也就那么点儿唬人的空架子。 当年他大权在握时,莫说区区一个伯爵,便是侯爵、王爷,不也照样…… 但唯有一样好处:有了爵位,就能时常递牌子进宫! 只要能经常入宫觐见,就有希望东山再起! 见势不妙,田斌忙出言缓和,“meimei多虑了,不过是世家之间相互走动,母亲身子不适不能前来,你代母亲拜访长辈,并无不妥。” 田嵩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这么多儿女中,也唯有这个嫡子有些城府。 打发走了meimei,田斌立刻转移话题,“父亲,我看有几人文采不错,来日未必不能高中,父亲大可以看一看,收做门生未尝不可。另外,这里还有一封,好像是您的旧友来的,只有三个字,儿子也不知打什么哑谜。” “哦?”一听是旧友,田嵩倒来了几分兴致,“哪三个字?” “雁归来。”田斌道。 “狗屁不通,胡乱卖弄,”田嵩嗤笑道,“时值盛夏,燕……” 然后田斌就见他的笑容戛然而止,整个人像被谁卡住脖子一样,猛地坐起来,“哪个雁?!” 田斌又看了眼,茫然道:“大雁的雁。” 怎么回事? “给我!” 田嵩一把扯过信纸,就见上面果然只有铁画银钩三个大字: 雁归来 他的手忍不住开始抖,视线一点点挪到落款处。 下一刻,双目圆睁,呼吸急促,“凉州故人,凉州故人……” “父亲,”田斌心头一突,便是傻子也知道这信大有来历了,“您怎么了?” 雁是有什么缘故吗? 还有凉州,凉州又怎么了? 田嵩从来不跟家人说以前的事,而畏与他的威严,也从没有人敢问。 故而现在惊现突变,田斌当真一点眉目都没有。 田嵩的心神已经完全被那张薄薄的信纸摄去,他又惊又怕地瞪着那张纸,翻来覆去地看,又抓着田斌喊:“送信的人呢,送信的人呢?” 田斌从未见他如此失态,几近癫狂,力气也大得不像个老人。 他忍着痛回道:“外头没人守着,今天一早就看见信了,并不晓得是谁投来的。”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田嵩喃喃道,整个人好似失了魂魄。 “父亲,到底怎么了?来人,叫大夫!”田斌也怕了。 现在父亲还不能倒! 自己还没有步入朝堂,meimei的亲事也没定下来,父亲活着一天,以前的人脉就还有用。 一旦他真的倒了,田家这碗茶也就真的凉透了! “住口!”田嵩低声喝道,“谁也不许进来!” “父亲!”因不明原委,纵然田斌城府再深也无计可施,只好退一步道,“许是什么人弄错了,或是故意吓唬人也说不定,是否要我去请什么人?” 请什么人…… 田嵩突然冷静下来。 对,当年的事不光他一人做的,说不定其他人也收到信了。 即便没有,凭什么只有我一人担惊受怕? “来人,备车。”田嵩立刻吩咐道。 说完,他又盯着儿子。” 田斌瞬间领会,“今天这里什么事都没发生,父亲不过是因家中有些急事暂时离开。” 田嵩满意地点了点头,竟顾不上更衣,胡乱抓了夏帽就往外走。 田斌愣了下,忙跟出去,却见对方头也不回上了车,他只隐约听到一句“去肃亲王府!” 肃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