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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意被这样祥和安宁的气氛感染,不禁开始期待住进这个小区以后的生活了。 你说你是孤儿,走到小区门口,分别之前钟老头突然问道,可刚才说起养书养兰花头头是道的,从哪儿学来的? 唐意沉默,这些当然都是她擅长打理中馈的母亲教的,她致力于把唐意培养成一个大家闺秀,只是唐意终究没有按照她期待的样子长大。 见她沉默,钟老头又哼了一声,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关心你从哪儿学的。只要你真的会,不是糊弄人老林的就行。 唐意扯出一个微笑,放心吧,我真的会。 钟老头挥挥手,行了,回去吧。明早九点在这儿见,过时不候。 赶末班车回到城中村,到家已经十点多。隔壁又开始战斗,这回又换了个女人的声音。唐意不禁佩服隔壁仁兄,老这么着也不怕肾亏。 好在最迟八号就能搬走,不用忍多久了。唐意照例往耳朵里塞了两团卫生纸,打开桌上的应急灯,把今天下午剩下的几本教材看完。 深夜十二点,隔壁终于安静下来,唐意也看完了初一的教材,去公共洗浴室洗了把脸,又锁上门,用湿毛巾擦了身子,回到出租屋睡下。 夜深人静,远处传来不知谁家的犬吠,唐意心底突然不可抑制地涌出nongnong的孤独感。 其实这种感觉自从她在小唐意身上醒来,就一直如同附骨之疽一般萦绕在心底,只是她一直压抑着。 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午拉了一次《丹心》,压抑在心底的孤独感和思念如同山呼海啸一样,汹涌澎湃地冲垮了她所有的坚强。 她不敢想象,当她面目全非的尸体出现在家人面前时,他们是什么样的表情。她的父母,爷爷、外公、大伯,还有一起长大、拿她当亲meimei疼的堂哥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还有燕十三,她是心甘情愿地死在同志手上的,可是燕十三亲手杀了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大概会痛苦很久吧 她的亲人,她的朋友,她的根,都被时间的洪流裹挟着,去到她不可抵达的远方。 这个时代很好,他们无数人甘愿为它的到来献出生命。 可她却在这个美好的时代茫然若失。她像是旧日的影子,在完全陌生的时空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也许,看一眼她心心念念的盛世之后,她就该散去,她不属于这里 唐意猛然惊醒,浑身冷汗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不对,这不是她自己的想法!更像是另外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发出魔鬼的低语。 唐意握拳紧紧抵住胸口,闭上眼平复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遗传性精神分裂症常见症状:幻觉、妄想、抑郁及焦虑 对了,这具身体是有病的,病灶一半在灵魂,一半在身体虽然身体里的灵魂换成了唐意,但是病魔却还是藏在暗处窥探,一旦她的心理防线发生动摇,就会趁虚而入,将她拉入地狱。 这就是小唐意每时每刻都在经受的煎熬吗 唐意咬紧牙,用强大的意志力让心情重新平静下来,但是眼泪却好似有自己的想法,不受控制地汹涌流下。 她没有擦,也没有压抑,表情平静地放任自己在寂静的长夜中泪流满面。 像是在悼念那个永远回不来的灵魂。 前一晚大哭一场的后果就是第二天眼睛肿得像被蜜蜂蛰了一样。唐意用脸盆接了凉水,闭气埋进去,反复好几次,总算能见人了。 收拾好书包,照例装了满满一包课本,在路边摊买了两个包子吃完,登上了公交车,开始漫长的跋涉。 假期没有早高峰,公交车上只有寥寥几个人,唐意上车就占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把沉甸甸的书包抱在怀里开始补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一眼窗外景色,发现还没到站,打了个哈欠正要继续睡,视线落在前方某一处,忽地定住。 前面车窗和座位前栏杆的夹角处,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紧紧贴在角落,满脸通红,泫然欲泣。一个五六十岁、头发花白、身形干瘪的男人将她圈在怀里,一脸陶醉地紧贴着她的身体。 车上其他乘客不是在发呆就是在玩手机,没人注意到女孩的无助。 唐意眼眸微微眯起,双手攥住书包袋子,估算了一下最佳攻击角度,脚下一动往过道挪过去。 就在这时,公交车前段传来一声娇呵,喂,你在干吗?!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白色的身影小炮弹似的冲过来,一把把贴着女孩的老头拨开,自己挡在女孩子面前。 这一拨的效果出乎意料。 老头双脚离地直飞出去,叭叽一下撞在公交车后门上,又在车辆行驶的晃动中滑落在地,一副被摔蒙了的架势。 唐意这才看清,挺身而出的是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穿一身白色连衣裙,头发在脑袋顶上盘成丸子,别着一个毛茸茸的发卡。 身材看着娇小,但是从她刚才轻易把一个成年男人推飞出去的成果来看,这妹子的力气大得有点离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