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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加故事 第90节

    现在还觉得,应该掐死了丢进去,一了百了。

    从她这讨不到好,他们恨不得回到二十四年前,那个台风夜里把她掐死后再丢掉,他们真的恨得牙痒痒。

    计迦楠头痛欲裂,好像被从天堂拉入地狱,跌得全身骨头头痛,呼吸困难。

    眼睛湿了起来,她拿起手机想给计晚茵打电话,想找她的mama,计晚茵才是mama,才疼她。

    可是后面忽然传起喇叭声。

    一抬头,前面红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跳完,路口车子穿行交叠,只有她原地不动。

    喇叭声此起彼伏催着她,回过神来,计迦楠马上丢下手机,脚下刹车松开。

    松得太猛,车子飞速窜了出去。她还是想去医院,是直行,右手边转弯过来的车子速度也飞快,两辆车毫无避让地在路口最中央的地方碰撞在了一起。

    一声巨响四面八方响彻在繁华的市中心,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踩了刹车,停下去看事故中心点。

    那声音连不远处的几栋大楼都有所耳闻。

    宁硕在穿衣服,整理完领口正伸手拿桌上的打火机,忽然门被由外匆匆打开,一个秘书对着他说:“宁总,前面路口有车子翻了,听说是一辆黑白色的迈巴赫,车牌有个9,您要不要去看看……”

    计迦楠的生日是六月九日,所以当初给她的车子选车牌,这两个数字自然都有。

    宁硕怔怔看着秘书,回想刚刚那一声轰隆巨响,眉头一刹跳动。

    回过神,他迈开腿直接冲了出去。

    坐着高速电梯到车库,上了车飞速启动。

    大厦距离路口不到两百米,高峰期也如入无人之境,一眨眼就停在了闹哄哄的路口。

    社会车辆一大堆堆积在那儿,路口水泄不通,其他救援车辆还没到。

    倒是从来不需要加班的谈之醒已经驱车准备穿过了,那一幕,他从始至终最担心的一幕被他猝不及防地亲眼目睹。

    此刻人正徒手掰着那变形到扭曲的车门,怒喊着人:“迦楠!!”

    宁硕急刹在路口,下了车冲过去,推开跟着谈之醒的几个下属,自己抓着破碎的车玻璃撕开,满眼盯着里面双手都流着血倒在中控台里的女孩子。

    早上出门还好好的。

    第56章 只要她喜欢,都给她。

    原本漂亮奢华的车子此刻像个破碎的玩具, 全身没有一处是好的。

    宁硕不知道怎么撞给撞成这样,直到附近的人在议论,说那辆迈巴赫是翻车, 滚了一圈后车身又平了下来。

    正撕扯开车门的男人动作僵住, 目眦欲裂,猩红的眼定定望着车厢里一动不动, 倒在中控cao作台的女孩子, 呼吸都轻了。

    他轻颤的手伸进去,找到被挤压变形的纸盒, 像当年一样疯狂抽出一沓纸按在她血淋淋的双手上, 脖颈上, 额头。

    全身rou眼可见的地方都是血, 衣服全泡在血水里了。

    另一头,谈之醒进去先伸手握住计迦楠一只手腕, 隔着湿漉漉的血疑似在感受她还有没有呼吸。

    宁硕看到这一幕,后糟牙都咬碎了,不可思议地抬眸看了看他,似乎下意识想让他别做这些事。

    但是……理智又让他咽住了喉咙里的怒喊。

    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谈之醒去感受她的呼吸。

    他也怕。

    “有一点, 也好像……”谈之醒话没说完, 也不知道是心慌还是说不出口,“快点,快点。”

    他还是觉得有救的,事故的第一秒他就冲过来了, 没耽搁, 一定没事的。

    只是整个驾驶座都变形了, 东西卡住计迦楠的腰和上半身, 要把她抱出来不容易。

    宁硕双手都已经流了血。大片大片的玻璃与车门的金属, 破碎的方向盘,他全部使出力气全部给它掰开了。

    救护车与消防的声音由远而近,打破了原本美好的充州夜色。

    在救援人员上前之前,宁硕把那抹似乎破碎得好像一碰就要化的身子扶起来靠上座椅,小心躺到他臂弯里,再搂入怀中一点点抱出来。

    救护车担架已经停在边上,宁硕小心翼翼把她放上去。

    风大,他脱了自己身上的西服给她盖上去。

    她毫无知觉,双眸紧闭,发丝缭乱散开在肩头,身上的针织裙大面积泡着血,脖颈也都是红的,就像个破碎的娃娃。

    担架被抬上救护车,宁硕感觉她好像在一步步远离他一样,他甚至想不出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像早上在浴室那样,和她玩闹开玩笑的场景。

    回过神来,他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再迈开腿跟着上去。

    谈之醒没上,手里握着从车里拿出来的计迦楠的手机,静静望着走远的男人,望着车子一动没动。

    边上的下属递给他纸巾,他没接。

    下属小心地劝他说擦一擦,好开车。

    他终于接过纸巾按在自己沾满鲜血的掌心上,擦完才发现除了计迦楠的血,他自己手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割了一个长达四公分的口子。

    盯着那个一直在冒血珠的伤口,想到计迦楠浑身湿哒哒,像泡在染料缸里被捞上来,不知道身上伤得多重,他掌心的纸忽然被恼火地砸在了地上。

    下属连忙蹲下去捡起来,知道他现在气急攻心了也不敢说话。下一秒看他大步流星走向停车的地方,人就自动停下来处理事故。

    警察过来问开车的是什么人。

    “那是我们谈先生的meimei,他着急要去医院了,我来处理,我来。”

    谈之醒远远的听到这一声,想起计迦楠买车前,三天两头在他面前喋喋不休喊着买车,每次见面就是撒娇喊着“二哥,给我买车~”。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特别不想听她这些话,觉得这孩子叛逆又不自量力,也不看看自己的车技,也不想想她还有个爹娘,老喜欢玩火。

    但是这一刻,他忽然就想着,她要是能平安无事,他以后就什么车子都给她买,车库里的车子都给她,反正他也不喜欢开那些花里胡哨的跑车,都给她,只要她喜欢。

    他一点没有觉得以后不能再让她碰一下方向盘。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不怕了,反倒怕的是,人回不来了。

    出着神直到手下的人跑过来敲了敲车门,看着他恍惚的脸色试探性地问他:“谈先生,你,怎么了?要不我来开?我送您去医院?”

    谈之醒终于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启动车子开去了宁氏医院。

    距离不是很远,也就一点五公里左右,几个路口就到了。

    人已经被送入了手术室。

    门口也有了几个人,恰好在医院探望宁池安的谈慎履听到消息已经过来了,脸色还没缓过来,还很震惊地盯着手术室亮着红灯的门。

    也有借口出去走一走而离开宁池安病房过来的毕丛雲。

    两个大人都不可思议,有时看看手术室,有时也看看宁硕。

    那条长椅上,从来身姿笔挺、从容有度的男人微微弯下了脊柱,手肘撑在双膝,双手掌心铺开大片鲜血,还有一些顺着他的手缓缓流在地上,明显是他自己的伤口。

    护士过来要给他处理伤口,一看不止双手,白衬衣上模模糊糊地也跟挑染一样,铺开不少鲜艳的红色。

    她有些迟疑,问道:“宁先生要不要去检查一下?”

    宁硕低垂着首,仿佛听不到。

    毕丛雲猜测他身上的血不是他的,只是手受伤了,这话听着怕是更希望这些血是他的,而不是迦楠……

    她轻声让护士给他的手擦了上药就好了,其他不用管了。

    护士听话地闭了嘴,埋头取出棉签,一点点小心把他双手的血全部擦拭掉,又去上药。

    这时候一直没动的男人终于坐直了身子,挥开手。

    护士动作停住,扭头去看毕丛雲,不知如何是好。

    一直沉默盯着手术灯的谈慎履这时候终于出声,嘶哑的嗓音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他说:“包一下,好得快。”

    但是话音落地,长椅上仿佛出神的男人还是无动于衷,无知无觉。

    毕丛雲看他手心虽然还在微微渗血,但是不算太严重,知道他此刻没那个心上药包扎,不想人碰他,就点点头示意别给他擦药了,指了指谈之醒,示意给谈之醒看伤口。

    谈之醒就割了一道口子,宁硕去后撕扯那些玻璃都跟握沙子一样直接拿在手中,他没太出得上力。

    他直接转过身子拒绝了,拧着眉面着墙,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处理伤。

    护士拎着药箱只能离去。

    谈之醒的老婆与护士擦肩而过,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快速地走来了。

    人到他身边后,一看后面椅子上的宁硕身上那触目惊心的红色,就拧起眉头去看自己老公。

    谈之醒身上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是他今天穿的深灰色衬衣,看不太出来。而宁硕,本来他也不太穿白衬衣,还是情人节那天,计迦楠说的一句白衬衣好帅,所以他最近常穿。

    杭若看着谈之醒时而出神时而紧皱的眉头,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谈之醒回神看了看,几秒后才认出来眼前的人是他妻子。

    杭若跟他轻声说:“别太担心,不会有事的。”

    话落又去和谈慎履说话,同样也是说着,三叔放宽心,迦楠不会有事的。

    现在除了这些话,也没法说什么,即使谁也说不懂具体是怎么样的。

    听说了这桩事故的谈家人都在短时间内赶到了,谈家的大哥大嫂也在京政里上班,此刻和父亲谈慎铎一起到了。

    他不可思议地问谈之醒怎么回事:“怎么会出,这么严重的事故?”

    谈之醒哪里知道,他就目睹了翻车的过程,至于为什么翻车,他什么都不清楚。

    眼看他转开脸痛苦地闭上眼,谈慎铎皱眉叹气,挥手让大儿子去查,一定要彻查。

    本来这事该谈之醒来处理的,他向来和计迦楠走得亲近也关心她,出了这样的事最痛心疾首就是他了,但是他眼下没有那个想要查真相的心思,他疲惫得想倒下,只是不敢休息,怕一转身就错过了什么。

    谈之醇收到了父亲的指示,马上就打了电话找人去调监控。

    虽然警察已经判定对面的车子转弯没有让直行负主要责任,但是计迦楠速度过快也有次要责任。

    可是他们自己家人,肯定都不愿意相信她怎么会在路口那么开车,她每天在那儿上班,那个路口的路况她应该是最清楚的,不应该会莽撞到车直接翻车,出了这样骇人的事故。

    谈之醇刚进入电梯离开,这边手术室的门就开了。

    医生和护士出来,看着不远处坐在长椅上,此刻抬起头朝他看来的年轻男人,略显压力地出声阐述了一下病情。

    “病人脊柱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