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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胳膊胡乱蹭蹭嘴,俩手支楞着没想好放哪,就稀里糊涂地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他这电话竟是去给白雨星的。 现在是晚上一点二十分。周启尊野腔无调,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不讲良心不讲肺子,平时几乎从不给白雨星打电话。 可想而知,这个时间点儿,当白雨星突然接到他的电话,那头顶的几根头发得吓得多苟缩:怎么了!尊儿!周启尊!是你吗周启尊? 是我。周启尊没搭理他的连珠炮。 这么晚给我打电话,你碰上事儿了?快说,别吓我!白雨星的瞌睡全吓没了。 但能听出他是捂着嘴说话的,接电话前也有一会儿,应该是跑出去接的,怕吵到媳妇儿。 我没吵醒嫂子吧?周启尊问。 没有。白雨星说,我去厅里接的。怎么了?快说!你要急死我? 听见没吵到自己嫂子,周启尊扪心无愧。他完全没有吵醒白雨星的负罪感,把这半秃子当牲口用,居然问:你之前常做给嫂子喝的那个,桂圆红枣......就补身体的那个,怎么弄的? 他边说边往厨房走,跟只晃荡的野鬼似的。 那头白雨星傻眼了:什么玩意?你深更半夜打电话吓我,就为了问这个? 嗯。我着急。你快说。周启尊已经到了厨房。 他翻搜橱柜,先拎了一包红糖出来,又找了包大枣。 就......不是......白雨星怀疑自己做梦没醒,你到底怎么了?你今晚怎么这么奇怪?你什么时候回长春? 周启尊:...... 他就不明白,白雨星一个老爷们儿,怎么就不能干净利索,问什么答什么,非要废话连篇? 饶是他太不讲理了,深夜吵人安眠,就为问个月子茶配方,还不让人絮叨抱怨几声。 ......没事了,对不住,你睡吧。周启尊黑到家,竟反手给电话挂了。 复杂的他弄不明白,又不想让张决明等着张决明心思重,放着几分钟,指不定又瞎琢磨什么。 于是周启尊只烧了壶开水,给红糖和大枣泡了。 等他弄好一杯红糖水,白雨星那头发来一条短信。内容不需多说,就是担心他,怕他出事,毛里毛慌。 周启尊这才愣了下,发现原来是他自己毛了。 如果不是毛了,他怎么能六神无主,半夜打电话问白雨星这种蠢事他那点唯一能拿出手的冷静、理智,终于全部抛弃他,滚没了影儿! ......我真是疯了。周启尊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他给白雨星回了条短信,掐良心道歉,还破天荒地简单交代了自己的情况,说过几天应该就会回去,白雨星又嘱咐过二三,这才肯消停。 周启尊端着一杯烫手的红糖水,盯着水面飘的两颗大红枣,回了屋里。 张决明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乖巧地靠在床上,似乎没敢动唤。 看见周启尊弄了杯红糖水进来,张决明表情呆呆的:你......你这是去...... 爱喝甜的吗?周启尊坐到床边,问。 他吹了吹红糖水:还有点烫,等会儿喝。 不过这玩意对你没什么用吧。周启尊淡淡笑了下,我再跟你讲个笑话。 刚才我给白雨星打电话,问他怎么做补气血的茶,你说我是不是傻了。周启尊叹口气,现在都一点半了。 ......张决明不知道说什么。 对不起决明。周启尊看着张决明,轻轻地说,我刚才慌了。 两人之间安静了几秒钟。 周启尊又吹了吹红糖水:差不多了,你喝吗? 喝。张决明马上说,拿过杯子闷头灌。 你慢点儿,还是有些烫。周启尊叮嘱他。 可张决明喝得挺快,他喝完还不经意地用舌尖舔了下嘴角:不烫,很甜。 喝完水,张决明给杯子里的两颗红枣吃进嘴。 周启尊默不作声地接过杯子,放下后又自然地将手心虚捧去张决明下巴颏。张决明舌尖打了个卷儿,才把两颗枣核吐进周启尊手中。 周启尊给枣核扔了,回来抓着张决明的手,翻过手心看之前剌的一刀已经完全愈合,看不出痕迹了。 周启尊突然前言不搭后语地来一句:明晚你要去幽冥,我不能跟你一起。 张决明目光紧贴在周启尊脸上。这人很少会有这样的时候。 他脊梁骨顶立惯了,豁上死也不肯服软,哪怕八年前周家大祸临头,他也是愤怒,发疯,歇斯底里。后来隐忍,憋屈,比石头还硬...... 可眼下的周启尊,身上却透出了太多的不安,害怕。内疚这种词儿不够看,张决明真想造个暖呼呼的棚子,给这人护进里头。 周启尊,你听我说。张决明慢慢地说,我七岁进幽冥,是在那里长大的。就算阎罗王有什么顾忌,他也不会害我。还有郭恒在,我这一趟不会有事,你等我回来就好。 嗯,我知道。周启尊应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