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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吻轻淡。 谢青绾听得怔然。 阑阳城依山傍水,长淮广阔蜿蜒穿城而过,淮岸边常有画舫明火笙歌,靡丽不休。 这些画栋石舫常临江岸淮口而建,以石料堆筑为船体,像是一座临驾水上的园林蜃景。 阑阳城最为盛大的云梦淮画舫,有楼阁重重与瑰丽殿堂。 华灯初上时,光火接连数里缀连成天上银河一样熠熠不灭的星河,笙歌曼舞昼夜不休。 倘若在王府中起了这样一栋画舫,大约朝中言官听了要头昏气绝。 谢青绾握住他把玩她下颌的手,看到他如常的神色。 并非玩笑,这位摄政王是真真切切动了这样的念头。 她有些苦恼道:“会很吵的罢?” 顾宴容指尖捻着她耳垂:“无论歌舞还是戏文,全凭绾绾的喜好,倘若吵了绾绾,再换一拨人便是。” “人太多了,总会吵的。”谢青绾捧腮望着他,“我更不想殿下因此惹来不好的声音。” 顾宴容捻着她耳垂的指尖松开,朝她递来一只手。 谢青绾于是紧巴巴地往他身侧挪了挪,再挪一挪,被他带着几分不耐拖拽过来。 那件属于男人的外袍披在她身上格外松垮,衣摆余出长长的一截,乱七八糟地堆在一处。 他拨开谢青绾紧拢的前襟,手探上来,惹得她挣动间逸散出幽香和一点细碎声响。 手上恶劣得过分,语气却散漫又慵懒:“他们不敢。” 是指朝中那群言官。 谢青绾安静下来,紧攥着他身侧的衣料,磕磕绊绊才凑出一句话:“那……也不行。” 她努力仰起脸,目光羞怯却认真地望向他,像是用了很大力气才微微张开唇:“殿下。” “其实除了睡觉、看雨、听芸杏念书,这几日来还有一件事。” 顾宴容耐心而专注地凝视她,很淡地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谢青绾凑到他耳畔,悄悄告诉他:“还有,每天都很想殿下。” 她历历数来:“想着殿下在宫里同谁一起用膳,是在查案还是理政,累不累,皇宫好远,今夜也会回来么……” “想着,我想殿下时,殿下会否有所感知,是不是偶然也会想我。” 她絮絮软软地说完,挪开一点距离不安地望着他。 顾宴容眼睫始终垂着,拇指抿过她眼睫。 谢青绾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听到他嗓音轻然擦过:“偷偷哭过?” 谢青绾目光躲闪地别开眼去。 她多数时候琢磨不出他的情绪与用意,他却仿佛一眼看得透她。 顾宴容却没有轻描淡写地说她“没出息”亦或是“呆傻”之云,只是补偿一样抚揉着她眼尾。 绵绵密密的吻落在眉心、鼻尖乃至整张脸上:“绾绾。” 谢青绾于是知道了答案。 午时并未在临山殿中传膳。 顾宴容牵着她出门,撑起一柄竹伞不疾不徐地往玉珍房而去。 那是皇帝用膳的地方。 谢青绾自那日汤泉行宫之后,第二回 见到了这位不过将将十岁的小皇帝。 他似乎消减了许多,脸上遮盖那只眇目的金面都显得松宽了些。 见顾宴容牵着她来,起身迎道:“皇叔。” 再侧眸同谢青绾对视:“皇婶。” 谢青绾忙福身还礼,又担心言多必失,未敢细问他的情况。 小皇帝见她只问了金安,似乎心底松快一些,紧绷的神情几不可察地放缓下来。 午膳倒还算合她的心意。 饭罢小皇帝似乎还有话要说,在内侍的搀扶下先行回了理政殿。 顾宴容从侍女手中接过拿热水浸透的巾帕,细致地替她擦过唇瓣,又换一条巾帕来揩净她的十指。 哄人一样:“此处接邻御花园,让魏德忠引绾绾去玩,晚些时候我亲自去接。” 周遭宫人听得愈发将头埋下去,谢青绾有些窘迫地将他推开一些,嗓音嗫嚅:“知,知道了。” 往常皇宫设宴常在临华殿中,殿外奇花异植无所不有,这座御花园却教临华殿更瑰丽许多。 魏德忠是小皇帝身边的掌事太监,照理该在小皇帝身边寸步不离地伺候。 这引她游园的差事,无论如何不该落在这位他手上。 有甚么事,连魏德忠都要支开。 谢青绾不习惯生人触碰,在他抬手来扶时道:“辛苦魏公公,只是我平素不习惯旁人搀扶,公公不必多劳。” 魏德忠圆滑地赔笑道:“呦,是老奴思虑不周了。” 谢青绾温和含笑:“魏公公过谦,不若同我讲一讲这御花园可有甚么好玩的去处。” 第46章 小姨 ◇ ◎记清了,今后莫要浑叫◎ 魏德忠卑躬折腰, 顿时笑成了一朵花来:“是,王妃娘娘。” “沿着这条鹅卵石径直朝前,便是万花群圃,是百代老祖宗们传下来的奇花珍草, 这群圃当间, 有饮茶对弈的凉亭。” 他是小皇帝即位时新选的掌事太监, 瞧着比宫中多数与他地位等同的内侍都要年轻一些,只是鬓角发白。 这位掌事太监话着实多些。 “南面有白石清泉, 奴才们浇花都从这白石泉中汲水来,泉畔有秋千花架、观戏亭、凉井、鹿台、琉璃浮藻阁……北侧是古柏槐林、百态奇石连同石雕响泉与临风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