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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川海面色沉重。 梁王在信中言之凿凿,说他早已经下了调兵增援的诏令,是陆逢时抗旨不尊,随离善朴处置。 念在离川海一人兼顾两州过于辛苦,准许辞去江州刺史一职。 下令击退马本初后即刻将三万兵马调回江州驻守,由他派人暂时统领。 离川海此次私自返回萼州不予追究,但下不为例,没有再提起让他带兵攻打西三州的事。 离川海唏嘘不已,若是当初梁王准许萼州军乘胜追击马本初,哪会酿成今天的惨剧,连累了唐玉山一家。 在世人眼中,唐玉山只不过是个土匪强盗,却为了女儿女婿、为了信义舍身赴死救了一城百姓。 反观他们的王,毫无容人之量,整日提防算计,险些害的一城百姓流离失所。 离川海连声叹息,把信放回书案上,捋着胡子颓然开口。 “善儿,马本初已是强弩之末,爹下令崔勇带兵追击,灭了马家军攻下武州城,免得重蹈覆辙,梁王知道了恐会不满。” “爹想过辞官,只是放心不下一城的百姓,爹决定上书梁王交出部分兵权,免得梁王忌惮,往后好好守着萼州城,在家里陪着你和棣儿。” 说到此处,离川海疲惫的眼中涌上一抹笑意,“等你和棣儿成了亲,爹闲来无事就在家里抱抱孙子孙女。” 离善朴跟着父亲一起笑了,一家人守在一起平安度日,正是此时他心里最期盼的。 “爹,儿想在从栖山下建一座房子……” 离善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没有再说下去,从栖山不比从前,唐棣已经没有娘家可回了。 书房内一片沉寂,窗外凄清的雨声像是敲在心上,生出不尽的惆怅与悲凉。 “善儿,你去陪着棣儿吧。” 离川海提笔给梁王写信折,看着儿子一脸哀伤心中不忍。 离善朴像是突然回过神来,起身颔首,“爹,您刚回来,多歇歇。” 顺州城梁王宫,密集的箭雨穿破窗纸射向大殿之内,宦官宫女纷纷惊的抱头乱窜,尖叫声震耳欲聋。 “王爷,陈偲远带着竟武军打进宫来了!离川海父子俩也跟着一起反了!” 宫中的侍卫首领满身是伤,惊慌失措地跪在李宏图的寝殿中禀报,陡然间一支箭破窗而入,首领一口鲜血涌出倒地不起。 紧接着,一群人撞开寝殿大门,手握钢刀扑向李宏图。 “父王救命!父王……” 李宏图死死地闭着眼睛,鹅黄色的寝衣被冷汗浸湿。 “王爷,你又做噩梦了,快醒醒。”陈妃牵起他的手轻轻唤着。 李宏图猛然惊醒,窗外夜色如洗,床边帘幔轻垂,原来只是一场噩梦。 他迷茫地望着姿容绝丽的枕边人,深情的目光中夹杂着一丝恐惧。 他推开陈妃的手,再也睡不着,披上斗篷起身坐在桌案旁,细细思忖着朝中的将领还有哪个是可信的。 思来想去,唯有当年辅佐父亲起兵的虎威将军沈永旺的独子沈英。 此人虽才智平庸,却老实可靠,不至于动什么歪心思,让他来守京周各州比岳丈陈偲远更稳妥些。 离川海和他那个儿子不是好对付的,还是先晾在一边,另择良将来开疆扩土。 今后但凡手握重兵的将领,必须要有儿子在京为质,已保万全。 当年父亲李征被部下乱刀砍死的画面无比清晰地在李宏图眼前闪现,他悲哀又恐惧地伏在桌案上,用宽大的袍袖把自己的头颈盖的严严实实。 唐棣整整睡了一个昼夜,仍没有一点要醒来的迹象。 “棣儿,棣儿……”离善朴和衣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轻轻摇晃。 她身体虽虚弱,但也不该睡了这么久还不醒。 离善朴放心不下,掀开被子,找了件斗篷给她裹在身上,叫泓澄去备车,抱着她坐上马车去找于木槿。 “于兄,你快帮我看看她!”离善朴一进门便急着说道,言语间虚浮气喘。 于木槿蹙着眉,让他把唐棣抱到榻上,诊过脉后又拽过他的手腕诊了诊。 “你现在的身子还不及唐姑娘呢。” 于木槿难得没有开离善朴的玩笑,一脸严肃地掀开他素服的衣襟看了看胸前的伤口,起身走到桌边写下两个方子让徒儿拿去煎了送来。 “敌军退了,我听说世叔今日也回来了,你好好养养身子,今晚别走了,就宿在我这,我叫人去跟世叔说一声。” 离善朴听说唐棣没有大碍,松了口气,起身婉拒。 “于兄,准岳父母过世,我还要回去守夜,棣儿留在你这,劳烦你帮忙照看着,我明早再过来。” “这样的身子还硬扛着,真难为你了。” 于木槿叹了口气,让徒儿把药抓来给离善朴带回去煎。 于木槿的宅子不算大,正房住着他们夫妻,东院住着徒儿与一双儿女,便把西院的卧房收拾出来让唐棣住下。 离善朴看着唐棣安置妥当,又有于家嫂子亲自照料,放下心来,颔首谢过于木槿夫妇。 徒儿把抓好的药递到泓澄手里,离善朴正要离去,只听见徒儿向于木槿道: “师父,徐大侠的药徒儿这就给送去。” 离善朴怔了一瞬,转头问道:“徐兄?他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