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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灌好了羊皮水袋送进来,离善朴接过,微微有些烫手,递到唐棣手边,让她贴在下腹,又命人把茶炉子搬进房内,烧上热水备着。 桌上已经摆好了晚膳,唐棣没有半点胃口,闭着眼睛侧卧在床上,抱着羊皮水袋身子缩成一团。 离善朴坐在床边陪着她,眼里满是歉疚与心痛。 服过止痛药小半个时辰,唐棣的腹痛明显好转,离善朴命人把晚膳热过,端到床边给她用了,喂过汤药后扶她躺好。 唐棣脸上的阴霾散去,歪着头冲着离善朴笑笑,拍拍床头让他坐下,枕在他膝上摆弄起他腰间的飘带来。 她身子不适,离善朴怕她经不起路上折腾,拿起水红色的薄棉斗篷给她盖上。 “你今夜就宿在客房吧,我叫人去跟唐庄主和唐夫人说一声,明早再送你回去。” 屋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唐棣身上还穿着外袍,热的把薄棉斗篷推去一边,缓缓地侧过身面向离善朴躺着。 眼看下腹的羊皮水袋就要滑落,离善朴忙伸手去扶已经来不及,修长的手触碰到唐棣的小腹后忽地弹开。 唐棣抬眼看着他一脸害羞的模样,双手环上他的腰身,脸颊紧贴在他腹上笑的花枝乱颤。 离善朴顿了顿,扶起羊皮水袋立在她小腹处,抱起被子挡在她身前。 “时辰不早了,睡吧。” “我不困”,唐棣扬起脸看着他,“要不你拍肩哄我睡觉吧,像小时候你娘哄你那样。” “小时候?” 离善朴瞥向床边的烛火,寻找着关于母亲为数不多的记忆。 “我六岁那年我娘就过世了,我不记得她曾经哄我睡觉,只记得有一次我生病了,我娘彻夜守在床边照顾我,那一夜,床边也燃着这样微弱的火光。” 他一边回忆往事,一边抬手在唐棣肩上轻柔地拍打。 唐棣环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我小时候,爹爹哄我睡觉的次数更多些,我怕我娘,不敢与她亲近,但是我知道她心里疼爱我,只是嘴上不说。” “她喜欢兰花,我从小就学着画兰花,其实是想离她更近些。不过她最近对我越来越温和了……” 唐棣的声音渐渐含混不清,枕在离善朴的膝上甜甜地睡去。 离善朴望着她,片刻都舍不得移开眼,就如同在河边的破庙里一般,只是心境截然不同。 那时是分离前的诀别,心底充斥着此生不复相见的痛苦,而此刻与她之间已经不再有任何阻碍。 如果此次的谋划顺利,相信父亲很快便会赶回来。 若是父亲仍无法回来,他便求着父亲,允许他自己去唐家提亲,虽有悖常理,但相信唐庄主和唐夫人定会谅解的。 屋内烛影摇曳,映的唐棣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离善朴修长的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嘴角噙着笑,憧憬着与她相许的那一天。 第55章 如山 月色透过流云散着柔和的白光,凉风吹拂在耳畔呼呼作响。 余府的西墙外,唐武头上系了条黑巾,在鼻下打了个结,细长的眼睛四处望着,摆摆手让泓澄跟上。 寻了一处府内树木高出墙外的位置,从腰间解下麻绳挂上铁钩,挥了两圈向墙上一抛,用力扥了两下,铁钩牢牢地勾在墙沿上。 唐武抓紧绳子脚踏着墙面向上爬,魁伟的身体虽看起来笨重,爬的倒是不慢,转眼功夫便爬到顶,骑在墙沿上向府内张望。 余府不算大,里面侍卫也不多,他抖了抖绳子,对着下面的泓澄挥挥手。 泓澄鄙夷地白了他一眼,纵身一跃上了墙,避过树木向府内扫视了一圈,抓着唐武跳进院内。 唐武收了绳子和铁钩系回腰间,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尴尬地摸着后脑傻笑。 泓澄凑到唐武耳边小声道:“你还记得余浅长什么样子吗?” “切”,唐武不屑道:“只要爷爷见过一眼的人,化成灰我都认得!” 说完,弓下身子顺着墙沿向正房边挪动。 泓澄正想叫住他,见两个侍卫持刀在院子中巡视,忙侧身躲到树后,再一看唐武已经走远了。 泓澄急的直跺脚,嘴里小声嘀咕着,“你家下人住正房?跑那边去做什么!” 正房的灯已经熄了,门口面对面站着两个侍卫,一个仰头打着哈欠,另一个也跟着打起来,两个人困的干脆在门口踱着步子。 唐武小心地蹭到石灯后面,抓了把南瓜子含在口中,顺着风向用力一吐,打在一丈之外的铜制水缸上,啪啪几声脆响。 两个侍卫互看了一眼,寻着声音走去。 泓澄躲在树后远远望着,只见唐武躺在地上抱着头像球一般滚向正房门口,衣袍里插着根木棍,滚的一颠一颠,丝毫不影响速度,转眼间钻进门去了。 泓澄看着他如此不雅的举动嗤笑一声,心里却对他有几分佩服。 那两个侍卫寻了半天无果,又对站在门口打着哈欠。 泓澄正为唐武捏了把汗,不知道他一会儿怎么出来。 不出一刻钟功夫,一个粗壮的黑影沿着墙边向他移动,看身型正是唐武。 唐武躲在树后停顿了片刻,又躺在地上向泓澄这边滚来,滚到他脚边像青蛙一样趴在地上四下望了望,忽地站起身,“走了!” 泓澄拎起他向上一跃跳出府外,小跑至旁边的窄巷里,质疑地问道:“到手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