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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锦融站定了拱手一礼,含笑道:“见过唐庄主,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庄主别嫌弃才好。”说着向后瞥了一眼,进来四五个手里捧着锦盒的随从,大大小小的锦盒摆了一地。 唐玉山坐起身,一只脚踏着椅面,手肘横在膝上,双眸打量着眼前的朱锦融:长着一双桃花眼,眸中总是带着笑意,称得上英俊,却给人一种油滑之感,通身暗红色绣着桃花暗纹的袍子,一看便知是上等绸缎,价值不菲。 唐玉山心道,这个sao货还真跟醉春楼的阿富口中说的没有半点差别。 这朱锦融是马本初的同乡,祖上颇有些家资,可他不务正业,整日花天酒地,结识些江湖败类,家里的生意丝毫指望不上他不说,还被他败去不少,其父朱员外三天两头将他打的遍体鳞伤仍不凑效,最终被他活活气死。 当年马本初得朱员外资助,起兵造反才有了今日,朱锦融因此赖定了他,打从他攻下武州,朱锦融便听闻了北边的萼州城里醉春楼的大名。他白衣之身,又非军籍,可以自由出入萼州,半年来已经成了醉春楼的常客,殊不知醉春楼乃是唐玉山的地盘。 唐玉山虽嗜酒如命,却不好色,醉春楼的老鸨婉娘是他二十年前救下的苦命女子,唐玉山给了她与弟弟一笔钱过活,婉娘出身青楼,不会做别的,便带着弟弟阿富在萼州城做起了青楼的买卖。 她人生的美,又会经营,把醉春楼打理的有声有色,在萼州城颇有名气。 婉娘顾念唐玉山的恩情,把他当做东家,每年岁末都会送来大笔红利到他的钱庄,还私底下帮他搜罗各方讯息。 为了避免给唐玉山惹来麻烦,她从不对人说起与唐玉山的过往,知道此事的除了他们姐弟之外,就只有杨君兰和占五二人。 朱锦融是马本初的人,半年来他的一举一动,婉娘全部都让心腹秦枫姑娘留意着,让阿富告知给唐玉山。 虽是第一次见面,唐玉山却对朱锦融的底细了解的一清二楚,心里对这个好色之徒极为厌恶,满地的锦盒看都懒得看,恨不得一脚将他踹下山去。 但眼见唐棣口中的大鱼上钩,只得与他虚与委蛇,摆摆手让他坐下。“朱兄弟客气了!说吧,找老子啥事?” 第6章 直视 朱锦融撩起衣袍后摆,面对唐玉山坐着,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意,“马将军钦佩庄主是当世英雄,想与庄主交个朋友,派在下前来拜访。” 那日两个探子回到武州后,为了表现二人的忠勇,特意跟马本初说起在从栖山下被俘一事,但二人身上并无伤痕,实在竖不起宁死不屈的英雄形象,只得谎称唐玉山之所以放他们回来,或许是在向马将军示好。 唐玉山手底下有两万弟兄,人数虽不算多,但守在从栖山各个山头上,居高临下,马本初稍有动作就看得一清二楚,仅仅是从山上扔几块巨石下来,就足以令马本初的人马胆战心惊。 若在攻打萼州东门之时,唐玉山派弟兄下山出击,马本初必定腹背受敌,想从东门攻入萼州,稳住唐玉山是重中之重。 马本初早就听闻离川海多年来与萼州城外的这个土匪头子素无往来,信以为真,便派朱锦融前来拉拢。 唐玉山靠在椅背上大笑一声,“老子可不想当啥英雄,只想在这山头上守着老婆孩子和弟兄们,整日喝酒吃rou,比不得马将军!” 朱锦融出身商贾之家,嘴巴甜会说话,见唐玉山面露喜色,又与他寒暄了半晌,就差把他夸到天上去了,哄的他开心了才切入正题, 起身拱手道:“唐庄主,如今四方战乱民不聊生,马将军为了安定天下,拯救万民于水火,这些年来不顾生死,南征北讨,如今与离川海那个欺世盗名之辈僵持了半年之久,好在有幸结识庄主。若能得庄主相助,攻下萼州城,将来必不会亏待了庄主。” 唐玉山眯着双眼打量着朱锦融,横在膝上的手捏着指关节咔咔直响。 还他妈拯救万民,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看来马本初已经动了绕过从栖山攻打萼州东门的念头,担心从老子的地盘上经过,折在老子手里。 既然姓马的主动找上门来,正好让他出点儿血,老子一年多没出过手,都他妈不像个土匪了! 他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叹了口气,“不瞒朱兄弟,这山上的弟兄们没啥本事,就会吃饭造粪,老子都快养不起他们了!马将军财大气粗,先给我这山上运来十万旦粮食,弟兄们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朱锦融顿了一瞬,他上山之前马本初就料定唐玉山会要些买路财,却没想到他开口便要了十万旦,又不好断然拒绝,思忖了片刻后陪笑道:“庄主说的是,攻下萼州之后,城内的钱财庄主想要多少都给您送来,不如先运五万旦粮食过来……” “你他妈跑到老子这儿讨价还价来了!” 唐玉山突然沉下脸,如炬的目光紧盯着朱锦融,声音虽不算大,却透着阵阵寒意,仿佛将人置身于冰窟之中。 他本就厌恶朱锦融,强忍着与他周旋了半晌,想着他能痛快答应送来十万旦粮食后赶紧滚下山去,没成想他竟然嬉皮笑脸地讨价还价,最后一点耐性也被消耗殆尽,再也装不下去。 朱锦融眼角的笑容僵住,额头渗出汗来,他打小不务祖业,仗着家里有钱四处闲逛,与十里八乡的黑白两道都说得上话,马本初正是看中他这一点,才派他来拉拢唐玉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