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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泽眼底有偏执,有凶悍,有欲念。 有些神情像是要占有一个珍稀物品一般想占有他,而又有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绪则更像是 像是 腓腓不敢笃定,因为那样的情绪,他曾在云谏望着将夜时看到过。 令人震惊,匪夷所思。 他不敢相信,宁愿自己看错了。 轮椅上的男人怜悯地看着他:我会送你离开,这件事怎么都不该牵扯到你身上。 神兽的本能一向很准,腓腓能嗅出来,来人并无恶意,但这段时间长期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他还是有些胆怯瑟缩。 你你会帮我吗?你是谁?你能不能让我见见藤藤。 青年叹了口气,抬起掌心,一种似不存在于人间的力量吸住缠缚在腓腓脚踝上的锁链,只听咔嚓一声,堪称神器的锁链便彻底断裂。 腓腓震惊不已,似乎完全相信了眼前这个青年。 青年说:你快些离开吧,找一处深山躲起来,好好修炼,他现在没时间找你,你不用怕被你身上的主奴契牵制,只要他死了,契约自然能解除。 眼前一身是病,孱弱不堪地掩唇咳嗽的青年似乎非常笃定钟离泽会死。 腓腓不晓得他到底是什么人,但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让腓腓渐渐放下警惕心。 不肯走,腓腓执着地小声问道:藤藤呢?我要带他一起走。 彤岫神脉吗?青年笑了笑:他和你不一样,他化出灵智纯属意外,并不符合天道规律,最终结局应当是重归彤岫,化作山川才是。 腓腓通红着眼,猛摇头。 觉得他说的话不对! 知道自己劝服不了对方,他压下矛盾的内心,感激地看着青年:谢谢你帮我,可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在哪儿?我我可以自己去救他的! 哦?你要如何救? 眼前的青年唇未开启,阴鸷的声音自殿门传来,从微开的门缝间漏入的光被遮蔽一半,半片阴影落在腓腓脸上。 他越过青年的肩,朝门口看去,本能的恐惧让他瞳孔骤缩。 来人一袭白衣,容姿天下无两。 钟离泽刚见过那些仙门矜贵,顶着云谏的脸,浑身伪装出的清冷绝尘尚未完全散去,又因盯着腓腓的那双眼极狰狞,因而看起来整个人很怪异,很矛盾。 目光扫过被拧断的银锁链,又踅摸到腓腓空荡荡的脚踝上。 钟离泽倏然勾唇轻笑,疾步上前,展臂搂住腓腓,沉冷着嗓音狎昵道:宝贝,你想去哪儿啊? 小猫儿浑身颤抖,本能的恐惧让他说不出半句话。 一双被吓到溢出湿润的眼,可怜至极地望着轮椅上的青年。 钟离泽双眸微眯:大师兄可是遇着了什么神医?根骨碎了都不影响您拧断神器,能摸到这儿来,您这神识破裂的脑子也治好了? 威压释放,钟离泽的修为竟在渡劫与大乘期之间徘徊! 钟离泽被风无幽改造过,不止是这具身躯越来越像神隐峰仙尊,就连修为都如此贴近,让人看不出端倪。 强者威压一旦铺陈开,连身为上古神兽后裔的腓腓都禁不住浑身难受地皱眉,又被钟离泽轻拍后背,降下对腓腓的压制,他才好受些。 但眼前端坐在轮椅上的大师兄君衡不一样。 他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钟离泽,这种不在意的眼光令钟离泽怒烧心底。 他对这种眼神太熟悉了! 他那个早年病逝的母亲,就是这样看着他。 告诉他:孩子,认命吧,你没那个成为傲然于世之人的福气,你父亲虽是仙君,可你母亲只是个会生老病死的凡人,血脉不可逆,你注定没那个机会,认命吧 他那个从来也看不起他的爹,也是这样的态度对他。 告诉他:不要说你是我的儿子,看在你母亲病逝,你孤苦无依的份上,我会留你在云缈,你以后就帮鸢儿一起打理天机阁吧,不要越界,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你和衡儿不一样 无穷的怒焰从心底燃起。 他曾经仰望着父亲眼底最优秀的大师兄,从艳羡憧憬到后来的愤怒不甘。 再后来,他再也不用仰视他,甚至看着对方再也站不起来的双腿,掩藏在悲悯目光下的得意终于绽成一朵罪恶的花。 明明已经取代他,成为首席。 可还有那么多人在说:啊,当年的大师兄啊,他惊艳绝尘,是当世无愧的天之骄子,如今这个首席?啧啧,比不上啊,终究差了点。 明明已经站在父亲身边,成为他唯一的得意弟子。 可父亲却还是长吁短叹:要是你大师兄如今好好的,这件事他根本不会做错 尽管钟离泽学着大师兄的模样,谦逊待人,温文有礼。 尽管他修为不如他,可他那么努力,甚至不惜剑走偏锋。 可是 所有人都还拿他同大师兄比较,包括师姐她她也是更偏心大师兄的。 君衡,你都跌进泥里了,你都这样了,你何必还要同我争抢什么?钟离泽咬牙切齿看着巍然不动的大师兄,紧了紧揽抱腓腓的细腰:你又要同我抢吗?你要抢走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