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我选暴君 第107节
如此曲折,却又如此顺畅。 谢宏阔将筹码压到了很多人身上,他并不是最好的那个,然出其不意的一枚棋子,发挥了最重要的作用。 崔家被抄,谢宏阔将陆阮换出,乔装后送到他身边,从此他便有了拿捏陆奉御的把柄。 一步步,弄死先帝,再弄死他的儿子,最后的最后,挟太子成为辅政王爷,大权在握,这天下,便都是他的。 周恒笑起来,肺里又是一阵冷咳,他猩红着眼,扭头冲谢宏阔说道:“你该去做你应该做的事了。” 清思殿的守卫换了一批,唯独顾九章还在门外坐着。 谢瑛出不去,寝食难安,早早起来将门打开,顾九章便托着腮堵在面前。 “莺莺,想去哪?” 谢瑛啐了声:“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爷可是没有吃里扒外,爷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圣人当众羞辱我,我便要千百倍奉还回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他一副欠揍的表情,吊儿郎当站起来靠在门框,长腿一横,拦了去路。 “你让我去看他一眼,求你了。”谢瑛低眉顺眼,压下所有脾气。 其余几人听到了两人对话,皆暗中咂舌。 游廊尽头,有一身穿玄色衣裳的人疾步走来,头上的帷帽随风摆动,身形姿态,熟悉的令谢瑛惊讶不敢确认。 待他走到跟前,一把掀开帷帽后,谢瑛睁大了眼睛。 “是你!你怎么会回来,为何回来!” 谢宏阔冷笑一声,嗤道:“十一娘,我说过,此生唯一心愿,便是强大谢家,光耀祖宗,在我手上,谢家一定会攀至顶峰,创你祖父曾祖父..他们都未达到的万丈山巅。 十一娘,谢家养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女儿,不仅不帮我,竟还将我流放黔南,我是你阿耶,你怎么能如此绝情! 为了一个男人,你放弃我! 你可知我是如何一步步流徙黔南,途中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若不是我心志坚定,半路上我便死了,何至于有今日!” 他负手在后,伸开手臂仰望四下,鬓边银白,苍肃的面容满是踌躇得意,他笑着,转过头来,仿佛面前是开阔坦荡的前景。 “你看,到底是阿耶赢了。” 瞪大的眼睛缓缓恢复正常,他冲谢瑛招了招手,声音温和到诡异:“过来,让阿耶看看。” 第76章 叛变◎ 殿内静谧无声。 谢瑛拔出匕首, 抵在胸前,刀尖冲向不断逼近的谢宏阔。 他在笑,肃重的眼眸沁出不屑,他比流放前老了太多, 神情也愈发晦暗不定, 像一个人濒临疯癫前的状态,诡异的嘴角勾出莫名弧度。 “十一娘, 仔细伤了腹中胎儿。” 他那双眼眸, 就像饿狼盯着食物,尽管装着克制, 可仍藏不住凶残的野心。 刀尖抵上,压在他腹部, 只要用力, 便能穿过皮rou切断肋骨。 这把匕首, 谢瑛准备许久, 刀刃磨得又亮又锋利。 她想过拿匕首防身,杀人, 却从未想过对方会是谢宏阔,一个给她生命,将她带到世间的男人。 她的手在抖, 不敢让谢宏阔看出,她睁圆眼睛,羞恼的望着他, 不退不避。 谢宏阔脸色阴沉,抬手指向她的面门, 脚步未停, 一点点让自己的腹部呈现在刀尖上, 甚至能听到金属与骨头初碰摩擦的响声。 像锯齿划过耳朵。 谢瑛咬紧牙关,怒道:“出去,别逼我杀了你。” “子杀父,你大可做个忤逆不孝的畜生,来,用力扎进去。”他指着腹部上往外渗血的位置,轻笑,“十一娘,别松手,叫阿耶看看你是如何大义灭亲,如何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来,你来啊!” 他嘶吼起来,趁谢瑛犹豫的光景,一把夺过匕首,扔到地上。 “我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父亲,满脑子都是权势利益,你根本不配做我们的父亲,你害了阿姊阿兄,只为满足私欲,你口口声声为了谢家,不过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为了自己的名声罢了! 而今你竟为了达成目的祸国,乱纲,你可知你罪名一旦坐实,整个谢家都救完了! 阿兄也就完了!” 谢宏阔嗤笑,摩挲着上好的紫檀小件,慢慢坐到圈椅上,抬起头,似讥嘲谢瑛的天真:“你是不知陛下如今病况吧,嗯?” 谢瑛回头看了眼,顾九章倚着门框,若有所思的看他们父女二人对峙。 悠闲的模样,置身事外。 “陛下病笃,也就剩两三天活头,等去大慈恩寺完成祭祖大典,他便可以葬入皇陵了。” 谢瑛告诉自己,是假的,是周瑄布下的陷阱,只待合适时机,他会反扑而起,将所有逆乱包围诛杀,但她在此刻有些许的怀疑,不确定,她怕他们在哪一环节错算,以至于落入对方阴谋,再无回天之力。 她尽量稳住心神,镇定的望向谢宏阔。 “这一次,你又想扶持谁上位。” 谢宏阔笑,伸手指了指她的小腹,“自是你亲生的皇子,陛下的遗腹子,我那宝贝外孙。” “他还未出生,你们如何肯定他便是皇子,不是公主。” “你若自己能生出皇子最好,若不然,会有旁人替你去生,你不必担心,不管谁做小皇帝,你都是太后。 阿耶不会像你那般翻脸不认人,阿耶会保你们母子平安顺遂。” “疯子!” 谢宏阔的痴狂令谢瑛愤怒,惊恐,他所谓的为了谢家,皆是踩着谢家人的骨头往上攀爬,阿兄谢楚已经任高职,为陛下重用,谢宏阔却偏要自行为之,宁可冒着拉谢家倾覆的危险,亦要凭己之力搅弄风云。 他是权势的拥趸,狂热的追求者。 近乎痴迷和变/态。 为此他能拱手送上所有一切,包括妻子,孩子,在他眼里,远远抵不过权势的魅力。 晌午过后,陆奉御便来给她诊脉。 谢瑛提早服下丸药,却仍是担心,现下可以借着月份小来掩盖脉象,等过几日呢,依照陆奉御的医术,是不可能无所察觉的。 “滚开!”谢瑛把碗掷到他脚边。 陆奉御阖了阖眼,面露老态,他微微低头,身躯佝偻,“谢娘子,前些日子你本就与陛下发生冲撞,胎气不稳,若再不好生顾惜,这胎便保不住了。 你不妨好好想想,他毕竟是你和陛下的骨血,你便是再恨老臣,再伤心,也不能拿孩子出气。” 沙哑的嗓音犹如秋日枯败的残叶,被冷风吹打着,破烂残喘。 “让老臣为你诊脉吧。” 他跪了下来,颤抖的身子近乎哀求。 “陛下信你尊你,遇事亦从未怀疑过你,可你呢陆奉御,你如此辜负陛下的信任,心中可会安宁,自在? 你陷陛下于不义,可想过若陛下醒来会怎样处置责罚,你受的起吗?” 谢瑛不得不套陆奉御的话来了解周瑄目前处境,她谁都不信,此时此刻,她连顾九章都不敢信了。 人在巨大的利益驱使下,是极有可能叛变,更改初衷的。 她相信顾九章,却又不敢全然相信。 陆奉御扶着桌案,直起身来,神情悲怆:“老臣对不住陛下,老臣会在陛下殡天后,追随陛下入土,老臣自知百死不能赎罪,但老臣..老臣别无办法。” 谢瑛心中轰隆一声,仿佛有什么瞬间倒塌。 按照原先的计划,周瑄该醒了,在宫城被人接手后,在幕后主使露面后,他该立即召集暗卫,以及早就布排好的精兵强将,反杀剿敌。 他怎么了? 谢瑛无法呼吸,两眼一黑,知觉全无。 漆黑的夜,连风都懒洋洋的,上空乌云不断盘桓凝集,直直往下压来,透不过气。 谢瑛陷入噩梦当中。 梦里全是血,雕花楹窗,长条大案,青玉砖上,入目所及,猩红浓稠,她那双眼快要瞎了,想要用力分辨,可总也找不出周瑄的身影。 她想喊,喉咙犹如被人扼住,挣扎不过,意识里急的快要哭起来。 顾九章将洇湿的帕子搭在她额头,擦去细汗,又静静望着她极其不安稳的睡姿。 谢宏阔乜了眼,看清他那点心思,不由越发不屑。 他这个女儿,油盐不进,最难把控。 若不是为了后继谋划,他定然不愿同她纠缠,名不正言不顺,七王爷想要辅政,便得握住陛下的遗腹子,少内乱,少纷争,少去不必要的口舌。 到时七王爷是万人之上,那他谢宏阔便是辅佐万人之上的左膀右臂,地位何其尊贵。 更何况—— 七王爷的面相,是不大会长寿的。 等熬死他,谢宏阔便可独揽大权,至于被推上皇位的小外孙,还不是由着自己摆弄拿捏。 长远来看,他赢得彻底。 “你可别打十一娘的主意。”谢宏阔冷哼,提醒顾九章。 顾九章挑起桃花眼,笑盈盈的看过去。 “为何?” “她这人冷静无情,心最狠毒,你若只与她享敦伦倒也无妨,若对她动了心思,到头来难受的是自己。 顾九爷,你相貌堂堂,前程无量,大可不必为了儿女私情耽误自己,有些东西,尝尝滋味便罢了,没必要死缠烂打。” 顾九章忍不住笑出声来,很难想象,这话出自一位父亲之口。 他教唆别的男人对自己的女儿不负责任。 顾九章捏着眉心,摇了摇头。 谢宏阔见他不服气的模样,便再度语重心长道:“你或许觉得我冷情,但若有一日你活到我这把年纪,看透人心,便会觉得今日这番话,是由衷的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