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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做贤妻 第58节

    “算是吧。”小章一哂,楚沁听他这样说,就又随口追问了句:“远方亲戚?”

    “不是。”小章摇头,“奴姓立早章,她姓弓长张,单名一个芸字,娘子唤她芸儿便是。她爹娘原也是都卖身在定国公府的,后来得了场急病先后没了,就将她托付给了奴的爹娘,说给奴做童养媳。爹娘原也是那么打算的,后来却觉得也不好,打算等她大了,还是另说门亲事给她,不非要她跟着奴。”

    他说这话时很平和,眼底含着笑,边说边俯身帮芸儿擦掉鞋上沾染的泥土。芸儿却听得不大乐意,歪头道:“爹娘乱说的,我就是要嫁给哥哥!”

    小章听得嗤笑,起身间在她额上一拍:“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许插嘴!”

    “哥哥才不是大人!”芸儿仰着头反驳,认真却又天真的模样看得楚沁也笑了。

    楚沁伸手将她拉到身前:“你为什么想嫁给哥哥呀?”

    芸儿一字一顿:“哥哥待奴婢好!”

    楚沁又问:“还有呢?”

    芸儿拧着眉想了想,又道:“哥哥会一直待奴婢好!”

    楚沁心底禁不住地一颤。

    一个人会一直待另一个人好,这是很奢侈的事情。

    她复杂地笑笑,听出着锅好像开了,不想小章再插手,就自己撑起了身,上前查看。

    不及揭开盖子,却听清秋在外喊起来:“雨太大了,公子慢着点!”

    她边说边苦哈哈地追着打伞,裴砚脚下却分毫没有放慢,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铁青着脸。

    他回来后原本先去了正院,想跟楚沁说花痕的事。到了正院却见没人,一问守在院子里的下人才知楚沁是往膳房去了。

    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裴砚一下子头都大了!

    这么大的雨,她怀着身孕,乱跑什么?宅院里的地面铺的都是青石板,雨天湿滑易摔跤。再说,就算不摔跤,着凉也难受啊!

    立在灶台前的楚沁沉了口气,刚侧过首去,就见他已风风火火地杀进来。

    “沁沁!”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见她身上没有淋湿的痕迹,略松了口气,又说,“别忙了,快回房去,我有要事跟你说。”

    这句话令楚沁的心神骤然沉下去,一切侥幸消失无踪。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上辈子他的开场白也是这般。这是那时他们没有那么亲近,他的称呼不一样,也少了那些关切的话,只是说:“楚沁,我有要事跟你说。”

    原来这辈子,也还是一样的。不论他对她多好,这个外室也还是会存在。

    楚沁扯动嘴角,强扯出一缕笑:“我知道,外室,你带他们回来了。”

    “你听说了?”裴砚一愣,旋而点头,“是,还有两个孩子。”

    说完他就要拉她出门,可她好似忽而有了力气,一下子挣开他的手。

    天边的闷雷响了一阵,电光照亮昏暗的膳房。她一分分抬起头,目光落在他面上,终是问出了那句曾在她心底埋了几十年的话:“你老实告诉我,你们多久了。”

    裴砚一愣:“什么?”

    楚沁薄唇轻颤:“她孩子都有两个了,裴砚……”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慢条斯理地问,“我没有那么不容人吧?”

    听到此处,裴砚自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却一下子更懵了:“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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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萝卜羊rou汤(2)

    楚沁美滋滋地也喝了一碗。切成小方丁的白萝卜在齿间一碰就酥软下去,包裹的鲜香四溢。

    再一阵惊雷之后, 四下里都冷到了极致。裴砚愣在那里,猛然看着楚沁,清秋清泉盯着裴砚, 面上虽不敢显露什么, 心里却替楚沁生恨。

    小章倒是个好哥哥,眼见这局面尴尬, 无声地施了个礼,就护着芸儿匆匆溜了。

    满屋死寂中, 裴砚与楚沁对视了好久, 终于哑哑道:“你、你说什么?不是……”

    楚沁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一语不发。

    裴砚总算定住心,挥手屏退了清秋清泉, 连王宇也一并退出去。他几步走到门口, 一把关上门,又折回楚沁面前,深呼吸:“我不知道你从旁人那里听说了什么。我是带回来一个外室, 但不是我自己的外室, 是霍栖的。”

    楚沁目瞪口呆:“什么?”

    “霍栖入了诏狱, 你知道的。”裴砚说及正事,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如今太子殿下说要救他,可能不能成, 我们心里也没数。他的这个外室……出身低些,昌宜伯爵府不肯给她名分。他怕一旦自己没了, 他们母女就活不下去。”

    楚沁还是那样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裴砚续说:“所以他将这母子三人托付给了我, 若他来日得以平安归来, 我自会将他们送回去。但若他真的没了……”

    他屏息, 口吻里多了几许小心:“沁沁,我不能看他们流离失所。若霍栖真的没了,那个外室,对外便说是我的妾。那两个孩子,你就当是咱们自己院子里的庶子,不必你为他们费什么心,只是保他们一条命。”

    他说得和气之余,更带了几分央求,好似生怕楚沁不答应。

    楚沁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说出的每一个字,但就是做不出反应。

    ——若只是这事,她自然会答应,那是三条人命,其中还有两个无辜稚子。

    可……

    她抓住裴砚的衣袖,仰面盯着他问:“那外室叫什么?是不是叫花痕?”

    “这你都知道了?!”裴砚大感意外。

    事发突然,他本想着回来就与她说个清楚,却没想到事情不仅传得这么快,还传得这么细?!

    他一时忍不住怀疑霍栖是不是骗了他,花痕的底细早就有不少人知道。转念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若旁人真的知道,也就不会沁沁生这种误会了。

    楚沁不敢置信:“是霍栖的?!”

    “是啊。”裴砚满目真诚。想起她片刻前的话,他又说,“沁沁,这事你可不能胡乱疑我。那两个孩子,大的倒是三岁了,你若觉得我在与你成婚前有什么,我解释不清;可小的才三四个月大,这三四个月我在干什么你一清二楚。若这孩子真是我的,我看都不去看一眼,我是个人吗?”

    楚沁张了张口,没发出声,头脑里一阵恍惚。

    ——是啊,这三四个月他在干什么,她一清二楚。

    可上辈子的她一点也不知道。

    他们那时一个月里见不到两面,所以他说那是他的外室,她一下就信了。

    一切明了之下,一股浓烈的酸楚毫无征兆地翻涌而上,楚沁眼眶一红,不管不顾地向裴砚怀里栽去,裴砚赶忙搂住她,一时尚未反应过来她怎么了,就先拢着她安抚起来:“好了好了……不哭啊。”

    接着,他猜到了心里的委屈,继而又明白了她为何会冒雨过来炖汤,不由一边苦笑,一边将她拢得更紧了:“委屈沁沁了。是我不好,害沁沁怀着孕还胡思乱想,可这事出得突然,我听霍栖一提,脑子都乱了,只想着赶紧将事情办妥,拖一刻都怕节外生枝,便没顾上先回来一趟。”

    楚沁本沉浸在埋了几十年的秘密被一朝戳破的震惊中回不过神,根本没往那处想,听他这么一提反倒恼了,拳头一下下地狠狠锤他:“你混账!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商量!”

    “我错了。”裴砚低下头吻她眉心,“再没有下次了。”

    他这般柔声细语地哄劝却只让她更难过起来,一味地伏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其实理智来说,楚沁能理解他的安排。

    裴砚不像她已经活过一辈子,对许多事情早已有数,他如今是货真价实的只有十八岁,近来的这些波折几乎是他遇到的头一桩大事,还直接就关乎储君与朝堂震荡,有几个人心里能不乱?

    他在心慌意乱中还能立即想到编个身份帮他们母子遮掩已经不容易了。

    可这点理智并不能让她不生气。

    她觉得上辈子的自己像个傻子,方才的瞎难过也很不值。这种“不值”不能深想,心念稍稍一动,就会让她觉得上辈子从头至尾都不值,许多本身能说清的事情,他们都没有说,几十年都过得稀里糊涂的。

    她于是越哭越凶,裴砚自知安排欠妥,只得好声好气地一再赔罪。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楚沁好歹把哭声止住了。他的拇指小心翼翼地抚过她的脸颊,她仰起脸,满面泪痕瞧着可怜兮兮的,眼睛还有点肿,借着最后一缕残存的不安拽着他闹小脾气:“真跟你没关系?你发誓。”

    “我发誓。”裴砚衔着笑举起手,立起三指,“我裴砚,若跟花痕与两个孩子又半分关系,这就让我替霍栖入诏狱,秋后便凌迟而死,死后挫骨扬灰。”

    说得这么狠,可见毫无心虚。

    楚沁破涕为笑,在他怀里蹭了蹭,便要往外走:“我们回去。”

    裴砚“嗯”了声,却偏要人备轿来。楚沁说不用,他还是执拗地支使王宇去了,转回身摸摸她的额头:“以后不许下雨天这样往外跑了,便是没孩子也不能这么淋啊。”

    楚沁闷闷地应了声“哦”,等轿子备来,到底是乖乖坐了上去。

    宅院里的路比不得街面宽敞,能在宅中行走的轿子都小,只能供一个人坐。裴砚于是便径自往正院走,走得倒比楚沁还快些,楚沁进门时,他已在屏风后换衣裳了。

    楚沁这才注意到他衣袍下摆处沾了许多泥点,再伸手一摸,下头半截几乎是湿的,可见刚才回来时挨了淋。

    楚沁不免愧疚了一下,对着衣服暗自吐了吐舌头。接着就丢下衣裳寻向屏风,在屏风旁边一探头——

    裴砚全身只穿这条亵裤,冷不防见有人过来,下意识地往后一躲。转而看清是她,他的笑容也还有点僵:“去歇一歇。”

    “我来帮你。”她步入屏风后,探手去取铜盆里的帕子。

    裴砚这一路赶回来,不仅淋了雨,还出了汗,更衣前自要擦一擦。她拿着帕子走进他,他却禁不住地面红耳赤,她望了他一眼,也跟着脸红起来。

    ——两个人当了这么久的夫妻,这种事她做来自问应该很自然,现下这么一脸红才想起来,她竟然没太这样看过他。

    她自然见过他不穿衣服的样子,可那都是在床上;倘使好端端地在屋里站着,那身上至少要有件寝衣。

    但现在,他的上身就这么堪堪展现在她面前,从腰背的轮廓到腹部的棱角。她看得双颊发烫,局促地想要避开,可又忍不住再多看一眼、然后再多看一眼……

    她这副神情,倒让先一步比她脸红的裴砚先冷静下来。他瞧着她的模样,愈发觉得好笑,伸手一攥她的手腕,直接按在自己胸口处:“孩子都有了,你这副样子好笑跟我不熟。”

    楚沁:“……”

    他又说:“要看就大大方方看,要摸就大大方方摸。我是你夫君,你躲什么躲?”

    楚沁噎了噎,默默点头:“有道理。”

    然后她就定了定神,一寸寸抬起躲闪不止的视线,大大方方地看了起来。

    裴砚倒也没想到她转头就能这么敞开了看,禁不住又笑了声,她认认真真盯着他,还绕着他转了个圈:“我夫君真好看。”

    “我娘子也好看。”他接话接得飞快。

    等他换好衣服又歇了半晌,膳房那边就将羊rou汤送来了。裴砚知道这是楚沁炖的,本没盼着厨艺多好,尝了一口却忍不住夸赞:“好鲜。”

    楚沁看他爱喝,笑得心满意足。

    但这其实不能算是她的功劳,其中大半归功于那羊rou。

    羊rou这东西就是这么神奇,若rou质够嫩又够新鲜,简简单单的佐料就能烹出美味。就拿这汤来说,前头的那点工序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可炖出来就是好喝,连被羊rou鲜香炖透的萝卜都滋味十足。可若这rou本身不好,那便是再好的厨子也难将它烹成佳肴,那股腥膻是扫不去的。

    楚沁美滋滋地也喝了一碗。切成小方丁的白萝卜在齿间一碰就酥软下去,包裹的鲜香四溢。羊rou也一咬就碎,洒下的那一点点小葱花翠绿漂亮,正好提鲜,鲜美的热汤过喉而下,正可驱散适才在雨中行走浸染的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