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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予怀咽下了一口茶,疑惑地望着颓玉:“颓玉,你很奇怪。在下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其实,并不影响任何事情。在下知道那场大火是她放的,知道她记得废院中的一切,知道她之前做的很多事情,都是为了报复在下,又如何呢?” “不曾知道的时候,在下甘之如饴,知道了,在下又如何会觉得后悔?她不用经受失去记忆的痛苦,也不曾经受恢复记忆的苦痛,对于在下而言,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殷予怀递过去一杯茶,轻声说道:“颓玉,虽然你总是针对在下,但是在下,其实从来都未曾厌恶过你。你是她心爱的人,在你身边,她会欢喜,会快乐,而这,是在下做不到的事情。” 殷予怀认真看着颓玉:“当初,在下用的是‘颓玉’的身份,同她大婚。所以,其实同她大婚的人,依旧是你。无论是在废院中,还是在大婚之后,在下从未做过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所以,颓玉,希望你不要介意。” 殷予怀停顿了一瞬,最后轻声说道:“她年龄还小,如若可以,希望你能忍耐些。” 颓玉用不可理喻的目光看着殷予怀,今日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而此刻的殷予怀,很奇怪...给他一种,仿佛在交代遗言的感觉。 殷予怀说了太多话,忍不住咳嗽起来,他手中的帕子已经染血。 颓玉沉默下来,问道:“殷予怀,你很奇怪。” 殷予怀像是已经交代完了一切,听见颓玉的话,再没有像之前那样长篇大论,而是静静地点了个头。 “殷予怀,我不相信,你有你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殷予怀轻笑了一声,随后抬头,望着颓玉:“你说得对,在下其实也没有这么冠冕堂皇。” 他的眸光中,带着一种很淡的忧伤。 只是,世间所有的事情,都要为生死让步。 他命不久矣,此后便护不住她了,只能希望,面前这个她爱的人,能够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 那些浓烈的爱恨,在生死面前,都显得,太渺小了。而他,便只能用他最后拥有的渺小的一切,尽可能地,让她日后,更好一些。 其实,故事在这里结束也不错,殷予怀轻笑着,向颓玉递过去了最后一杯茶,转身准备离去。 他面色苍白,身形瘦削,指尖满是血痕,除了唇间一点红,几乎没有别的血色了。 颓玉望着殷予怀的背影,他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可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颓玉接过了殷予怀递过来的茶水,轻声说道:“殷予怀,你都已经猜到了如此多,为何就不敢再大胆一些呢?” 颓玉抬起眸,直直地看着殷予怀:“还是,你在害怕什么?” 殷予怀没有说话了。 颓玉突然就明白了,他轻笑起来,最后眸中满是泪:“殷予怀,真是可怜,从前的你,如何也想不到这一天吧。” 殷予怀抬起眸,望向颓玉。 颓玉嗓音都笑得嘶哑了:“居然会有一天,你开始害怕,她是真的爱你。” “哈——”颓玉笑的满眸是泪,随后,在殷予怀沉默的眸光之中,毫不留情地戳破最后的假面:“可怎么办呢,殷予怀,你害怕的一切,都发生了。” 殷予怀迟疑了很久,才说了那一句:“什么意思?” 颓玉轻笑着,欣赏着殷予怀表情的变化,他像是终于寻到了殷予怀的破绽,手中那一柄矛,终于有了刺出去的地方。 “听不懂吗,殷予怀,她从来没有爱过我。” “从始至终,她爱的,都是你。” “觉得诧异吗?并不吧,你既然都已经猜到了那么多,为什么剩下的这一点,猜不到呢?你不了解她吗,如若你不重要,她会做那么多事情吗?为了报复,对,的确是为了报复,殷予怀,在幽州,她有千百种报复你的方法,为何要选择如此迂回的一种。殷予怀,你真的不懂吗?” 颓玉一边笑,一边哭,一边质问着殷予怀。 他如愿以偿地欣赏到了殷予怀表情的破裂,看着那些痛苦,无声无息地从殷予怀周身透出来的那一刻,颓玉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没道理,这场盛大的谋划中,绝望的,只有他一人。 颓玉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了,他眸中满是鲜红的血丝:“殷予怀,你为什么要离开呢?你知道,你选择离开幽州的那日,小姐在哪吗?” 殷予怀不知道,他看着面前的颓玉,心突然开始抑制不住地疼。 颓玉笑了起来:“不知道吧,我来告诉你,在你选择离开她的时候,她为了你的药,回到了那个囚|禁她两年的寨子中。殷予怀,花灯节那日,没有等到她很委屈吗?你在,委屈什么啊。你知道,对于她而言,回到那个寨子,意味着什么吗?” “你知道,她只要踏进那个寨子,就会浑身颤抖吗?你知道,她手中即使握着刀刃,在这寨子中,也会觉得害怕吗?你没听过她讲过那寨子中的两年吧,可我亲眼看见过,殷予怀,那个废院中的霜鹂,善良吗?单纯吗?你能想象,那样的霜鹂,两年内,是如何在寨子中活下来的吗?” “她不承认她爱你,可她做的哪一件事情,不是在说爱你。殷予怀,你究竟,在委屈什么?你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能够做到的所有,但你为什么,没有留下来呢?你既然那么爱她,为什么,不能再坚持坚持呢?她留下了那么多破绽,你为什么不追究,殷予怀,你个懦夫,承认吧,你就是个懦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