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福娃会种田 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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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赵雍要把那坛土埋在哪里,又不知道他要如何告知赵婶娘。回来的路上,赵雍更加沉默了。他懂这样的遗憾和自责,但无能为力,只能让赵雍自己排解。要是一直找不到消息就会抱着希望,反而是这样才绝望。 周郡再次醒来的时候,赵雍在他旁边坐着,翻看着他睡前看的那本草药集。 “你来了。”周郡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有些嘶哑,他轻咳两声,赵雍倒了一杯水给他。 赵雍盯着他,因为生病虚弱白皙的脸,脸颊有灼热的绯红,他问:“你病了怎么没和我说。” “感冒而已。”周郡不太在意,支使他,“给我拿条热毛巾来,又出了一身汗。”身上感觉黏腻腻的,赵雍拿来毛巾却没有给他,而是要动手给他擦,周郡身体僵硬了,“你搞得跟我残废了似得。我自己来。” 赵雍不给他,退后两步,盯着他的眼睛,眼神深沉而认真,“我来。” 周郡讪讪的,不肯。 赵雍手拿着毛巾,不动,不退让,就那样盯着他,神色复杂。赵雍眼里悲戾翻滚,语气沉沉又重复了一句:“我来。你是为了我和小妹得了风寒的,我,”他停顿半响,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显得有那么一丝无措和执拗,“你不愿,我,我不会……”最终他不会什么也没说出来。 最终周郡妥协,身体僵直的让他用毛巾擦,等他擦完脸和手,终于松了一口气,问道:“你把那坛子埋哪了?”路上赵雍就说过他们一家死后绝对不挨着赌鬼爹埋。 赵雍似乎也恢复了正常,表情没有刚才的执拗,变得平静起来。 “埋在了我太奶奶的旁边。”太奶奶和奶奶是同一年去世的,听说那年小妹刚出生太奶奶还抱过她,说她有福气,相反是奶奶嫌弃她又是个女娃。那么就埋在太奶奶身边好了。 赵雍说完,又问:“我不告诉我娘,这样做对吗?” 赵雍不确定了。 周郡道:“随心。你不能确定的事情就等着时间来决定。”虽然这样说很不负责任,但是随心拖延等时间,的确是很多事情的处理办法。知道真相会难过也会死心,不知道真相会抱有希望和等待。说不上哪个好哪个不好。 赵雍嗯了一声,神色不变喜怒,突然伸手摸了摸周郡的额头,不热了,他又仔细看他的面色,“娇娇说你睡了一整天了,起来走走?” 赵雍把窗户开了一条缝,冷空气透进来,周郡奇异地觉得清爽一点,他点头,“你把先去研磨,我写得两篇论述和字帖在那,你先看看,我去上个厕所,等下去堂屋练字。还有我们要统计一下之前的账目了。”皮蛋生意账目年度汇总和来年开支计划也要做出来了。 赵雍看了看他的架子上的字帖,又拿了毛笔和砚台出去了。之后两人在堂屋写了半个时辰的字,然后又说起了以后的计划。 “家里沉香你这边还剩多少?”赵雍问。 “你想出手?” “我原本的打算是想年后去禹城出手一部分,卖了后留作家用,专心读书,来年去禹城考试。但现在战局未明,倒是没有心思了。你的想法呢?”可是他们手中的大部分银子都换成粮食了,倒是吃穿不愁,却没有余力做别的用处了。他这两年挣得钱不少,但是花出去的也不少,比如找彤彤打听消息就是不小的支出。那些掮客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周郡道:“留着。”他的想法很简单,现在没有本地打仗,不用逃亡,要真是战局不受控制,他们要逃跑了,背着粮食也逃不多远,恐怕要被抢。沉香呢看着不显眼,往哪个包袱里一扔,要是能逃到好的地方说不定还是能换钱。不是说乱世黄金嘛,所以他不打算卖,要不是家里银子不多了,他还想换成银票呢。可以随时跑路。 接着周郡和赵雍说了柳工想要路拾留在他那里读书的事情。周郡拿不住主意,“理智上我知道这是为了路拾好。可我不想把路拾留在那里。” “但你不好拒绝,或者说不敢随意拒绝,得罪柳工。”赵雍说的直白,“你想得太多了。柳工让路拾在府里读书,他亲自教,那是为了他的重孙为了教养他的子弟。路拾去了就是伴读。固然可以学到很多,但也会失去很多。所以我的建议是拒绝。”他们没想过要去攀附柳工,也不欠他什么。虽然要要小心谨慎一点,但也不必事事顺从他。 赵雍继续说:“柳工固然位高权重,但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你和他细细说明,围绕中心就是路拾太小了,家里人不放心,如果他大了能自理的时候入府读书也无妨。” 周郡纠结半响,赵雍问:“路拾想离开你吗?想离开这个家吗?” “他还小,不知道这对他是多么好的机会。”周郡真的很纠结,理智上知道这真的是个难得的机会,柳工什么资源没有,这种从小培养起来的感情,以后对他绝对是个很大的助力。不像他一样,要是哪天他们家没钱了,说不定路拾还会辍学,更别说他读书读出来以后要去拜师送礼还有一些官场的提携等各种门道。 “他人小,但他又不傻。他自己会有选择的。”赵雍笑了,他觉得路拾有一种天生的直觉,本能地会选择适合自己的路。“你是当局者迷。路拾现在这么小,折腾几年又何妨,等他八九岁了,要是真的很有天赋,柳工不会坐视不理的。他们那样的家族,培养几个子弟或者提携一些寒门学子,那也是给他们自己的助力。” “你说的有道理。”周郡下了决心,“等过些日子我去拜年的时候就拒绝柳工的提议。”他做了这个决定后轻松多了,也就放下来这些事,转而说起了铺子的事情,“现在铺子是没钱买了,但打听打听还是可以的。”钱买粮食了,又打仗了,铺子就无关紧要了,但周郡还是不死心,琢磨着打听打听,万一真的有人觉得局势不好卖铺子跑路,他是不是能捡漏啊。 事情说的差不多了。赵雍在纸上写写画画的,那是来年的收支计划。周郡一看外面天色,都这么晚了,他想让赵雍回去。因为事情一说完,他就感觉到不太自在了。赵雍的眼神时不时地落在他身上,各种复杂。刚才专心地练字倒是没多大感觉,现在空闲下来,有些如坐针毡地感觉。 这个时候路拾从外面跑回来,路拾喊着:“哥哥,下雪了。” “真的?”周郡赶紧起身,朝院子里走去。今年年前就下了一次雪,他们就知道来年开春年景不会太好。他是感受到有雪花落下,路拾又拿着他的小铲子小背篓飞快地跑出去完了。 周郡喊着赵雍也起来,“别写什么计划了,去赏雪。” “你风寒还未痊愈,回来。”赵雍道,一只手手扒着他的肩膀,半拖着将他又托回堂屋,“而且刚下,哪来的雪景?” 周郡觉得更不自在了,赵雍似乎一无所觉地放开了他,说了句:“我先回去了,你注意点别折腾了。” 周郡嗯了一声,目光并不与他对视。赵雍似乎叹口气,转身朝院子走去,周郡听到脚步声走了几步,又停住了,他抬头,赵雍站在堂屋门口,视线抓住了他,目光晦涩难懂,欲言又止。 周郡抬眸,见到他嘴唇动了动,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快步折返回来的赵雍用力抱住了。这个拥抱很紧,周郡一愣,“你?”刚想出声问他又怎么了,就听到赵雍说了句谢谢。接着很快放开了他,快走走出了院子,留下一句:“明天找你来赏雪。” 第125章 装傻 周郡知道那句谢谢指的是他陪着一起去了禹城。但是这个拥抱,让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的觉得赵雍对他就是兄弟情了。 唉。 又是想叹气的一天。 到底该怎么办?赵雍表现的很明显了,可是自己还摸不着自己的想法啊。他到底喜不喜欢男生,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啊,他没喜欢过任何人啊。他母胎单身到现在啊。而且赵雍也没明确表白啊,是想温水煮青蛙,还是他自己也没想明白? 以后要怎么相处啊,是给回应,还是装傻不知道啊。好难啊啊啊啊! 外面的雪下的更大了,不一会儿地面上就有了白白的一层雪。周娇和路云回来了,香喷喷的米糕是他们的晚饭。吃完晚饭众人早早地睡了。第二天周郡感觉风寒全好了,带着几个孩子去拜年。郑村长家走一趟,接着是周里正家。路嫂子的熏鸡rou干已经做出来了,给了他拿了半个,要他回去尝尝。 然后那天晚上他们就吃了,味道真的不好吃。所以周郡暂时打消了杀几只鸡做熏rou干的想法。反正冬天的时候鸡鸭下蛋频率变得很低,现在想吃就杀一只吃活鸡好了。 这雪不下则以,一下就连续下了三天,地面上累积了后后的雪,踩上去咯吱咯吱的。路拾又开始疯狂地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 赵雍还真的来了,说带着他来赏雪景。周郡推了一次,赵雍不死心,过了一天又来了,这回说是去给小妹上坟。拉着周郡去了一次村里的坟地。 周郡也算知情人和他一起去了,坟地吗,有的人家里老人没了,就直接葬在自己田里,靠近田埂的地方,一个个小土包就是,偶尔会种上几颗槐树。但是大部分人像下营村这样的赵姓和郑姓这种大姓的都有坟地,祖祖辈辈都葬在这里。 周郡想,他们这些逃荒来的死了后肯定是要葬在自家田头的,王满娘就是的。 赵雍给那个新坟撒了纸,很快就过来了,然后带着周郡去了坟场的最南边有一颗腊梅树,歪脖子的梅树上落满了雪。赵雍把雪抖落掉露出了几支梅花,梅花绽放,花瓣随着雪花落下。 周郡看了又看,“这就是你说的雪景?” 赵雍道:“你去城里的时候折两支,送给柳工。这虽不是名品,但至少也算个野趣。” “还不如我们弄回去做花茶,实在。” “这倒是,放米里和米饭一起蒸,也好吃。”赵雍说着掰了两支,“我弄了羊腿回来,一起到我家吃羊rou。” 周郡抖了抖,也掰了两三支,决定回去做花茶喝。赵雍又弄了两支,然后周郡觉得三支不够,又去把开了花的梅花花瓣都捡了回去。他们俩这样一弄一掰的,这棵歪脖子腊梅树上的开了的梅花枝都没了,只剩下树干和树枝,还有一些小花苞了。 辣手摧花的两人回去了,周郡觉得他们要是在现代公园里肯定会被人说没素质。但腊梅的确是香,很清冽浓郁的香,还带着沁人的凉意。 “你那新坟这么明显,婶娘和赵兰姐不问吗?”那坟包不小,虽然没有立碑立牌的,但清明过年祭拜的时候,只要一靠近就能发现啊。 “我娘的眼睛越发不好了。”赵雍道:“阿姐很少来坟地。每年都是我来。”到明年雨水一淋,风土一吹,那坟包就小了,土颜色也会和周围一样。“等我一会儿,我去给她送朵梅花。”赵雍很快又去了那个新坟,在面前放了一直开的最旺盛的梅花。 两人一起走回去。碰到了喜气洋洋的杨婆子,杨婆子喊了一声,“郡哥儿,雍哥儿,我好找你们。你们的喜事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到疑惑。杨婆子就走了过来,拉长调子,笑成了菊花,“有姑娘看上你俩了。” 杨婆子爱好做媒。人家官媒媒婆收钱做,她纯碎是爱好。当然成了的,人家也送礼给她,谢媒礼她拿的也高兴。王柱和花嫂子就是她介绍成的,还有村里的几对。“蔡湖村的杨家,知道吗,一对姐妹花,长得那叫一个标志。”他们俩还在震惊着,杨婆子就喋喋不休起来,说了情况。 说一个叫春花,一个春月,今年十九岁,姐妹俩长得好看,就是身子骨有些弱,父母不舍得所以想找个能干的殷实人家。是杨家先看上赵雍的,打听过了,年前盖了新房子,又托人问了赵母,赵母没回绝。 杨婆子想着jiejie要是嫁了过来,meimei也不差,就给介绍了周郡。周郡除了有三个拖油瓶,但人模样不差,房子盖得多好,脑子灵活,还和贵人有牵连,前途多好啊。于是一说,那杨家一打听,想着还在镇子上吃过那皮蛋粥呢。这皮蛋生意挣钱啊。于是就同意了,让杨婆子来问问,两人啥时候见面相看。 周郡:……合着他是被顺带的。他瞥了一眼赵雍,赵雍想起来了,母亲之前问他的那个姑娘,他不都说了不见吗,怎么又冒出来。赵雍当即拒绝,说自己没想法。周郡也要拒绝,被杨婆子抢先拉住了。 杨婆子打了个喷嚏,“哎呀,大冷天的,去屋子里说,我都忘了。你俩别害羞,男人娶媳妇天经地义。伯娘和你们说啊……” 杨婆子拉着他俩朝屋里去,周郡赶紧扯开,“杨大娘,我家里正烧着火呢,我先回去哈。”他把赵雍推给杨婆子,一溜烟跑了。 “哎哎哎,你这孩子,别走啊!”杨婆子没拦住,只好死死地抓住了赵雍的袖子,赵雍不敢用力甩开她,这老太太一个跟头摔了,他可吃不消。 “你娘和我说了,可要我好好劝劝你,老大不小了,怎么对成亲的事一点都不上心。让你娘早点抱上孙子啊。” 周郡跑回去后想到赵雍那无可奈何一脸震惊地看着他逃跑的样子还是想笑。但是笑过后就是沉默和怅然。要娶媳妇啊,不娶媳妇在村里是异类啊。 这…… 手里的梅花刚才推嚷间也落了不少花瓣,周郡摇摇头,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个事了,找了个管子把梅花支插起来。他是有些鸵鸟心态在身上的,对于感情上的事情不是逼着摆在他面前,他就能一直装傻拖延下去。反正现在弄不清楚,等着时间发酵吧。 看赵雍那样子羊rou锅是吃不成了,还是吃擀面皮好了。没想到没两个时辰,路拾跑过来说婶娘让他们去吃饭,去吃羊rou。路拾雀跃的很,周郡不太想过去,但是又想知道杨婆子和赵雍说的怎么样了。就去吃饭了。 饭桌上赵婶娘问杨婆子和他说了没,说那个姑娘她也听村里人说过,除了身子骨不好外,其他条件真的很好,又说赵雍年纪不小了也要cao点心。 但是赵雍不怎么回应,最后就不动声色的岔开了话题。也没说怎么和杨婆子说的,周郡觉得他的态度很暧昧。 转而赵婶娘就问起了周郡,说那对姐妹花真的很不错,父母只有他们两个,也不要他们招赘的。 周郡就说,“我还没这想法,等孩子大了再说。”这算是拒绝了。 “你这孩子,娶了媳妇回来还多个帮衬。” 周郡看了一眼赵雍,“雍哥儿也是这样想的?” 赵雍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对赵婶娘道:“娘,大过年的,别说这个了。” “你们,唉。没一个让我省心的。”赵婶娘叹息,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赵兰身上,赵兰就低着头,不说话了。 路拾这回跳起来,“婶娘,我娶媳妇,我长大了娶十个媳妇回来。” 众人乐起来。周娇嘟囔一句,“养媳妇累不死你。” 周郡也笑起来,赵雍在桌子下踢了他一下。 周郡就瞪他一眼,吃完饭后他也没怎么留,帮着扫了雪后,带着孩子们就回来了。走的时候还听着赵兰和赵雍说要不要去见那姑娘一面。 周郡回来后想着桌子上赵雍那表现,心里就不得劲。他不就是想问问杨婆子和杨春花的情况吗,一个劲的阻挠,还踢他。怕是…… 呸呸,关他什么事。人家娶媳妇又不是他娶,自己还是不要咸吃萝卜cao淡心,多管闲事了。 周郡自己去鸡窝转了一圈,给鸡喂了今天的最后一顿饭,回来看到赵雍在堂屋里坐着,手里摆弄着他养的梅花。他不知道怎么的气不打一处来,也不想理他,洗了脸洗了手要进屋。 赵雍移到他面前,仔细看了他,蹙眉问:“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周郡不解。 “那你为什么生气?” “你那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 “那就是生气了。”赵雍却笑起来,眼睛盯着他,专注又认真,“我一直以为你没反应,原来你都知道的。” “知道什么?”周郡听到这话,又看到他的眼神带着情谊,突然明白过来了。他平静的表情一下怔住了,眼神躲闪起来,沉默半响还是想装傻,“你这么晚来干嘛,天这么冷,快回去睡。” “我来找你。我拒绝了杨婆子。还有,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和我娘说,周郡,你也不要去见那个什么春月姑娘。先挣钱读书。”赵雍还是盯着周郡:“现在到你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周郡头一疼,这人怎么这么执拗。所以他再次反问:“你想让我知道什么?”车轱辘对话,成年人的狡诈。 赵雍短促地笑了一下,周郡一瞧觉得这人蔫坏,便捂着头,头疼不已,“行了,拜托你了,兄弟。你快回去吧。”正月初一老在他这里待着算怎么回事。 赵雍见他这避而不谈的模样,知道他态度松动,这是委婉的回应,他眼里陡然亮起来,他挑眉要说话。周郡窥见他眼里的亮光直觉不好,赶紧喊了路拾一声,“路拾,来,你赵雍哥说带你骑大马。” 路拾嗖的一下子跑过来,周郡把路拾抱起来往赵雍身上一放,“你赵雍哥那里还有新作的花灯,忘了拿给你了,快去拿!”接着把他们俩推出去。 赵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心中陡然有了一股无限欢喜的情绪涌动上来。他闷笑着抱着路拾出去了,出去看到路拾亮晶晶的眼神。问他要花灯才想起来,他哪来的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