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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又大着胆子道:“你来杀我吗?还是想要不老药?” “我一路跟着你们,她出去了我才敢来看看你……青蝉,就是之前我也并不曾真要杀你。”他怕她不信,继续道:“不老药并不是不死药,如今就算给我吃十颗百颗也没有用了……” 青蝉:“……难道你想给你阿翁报仇?” 在青蝉的注视下,戚恒垂头,让帽檐落的更低,同时侧身避过:“报仇?谈何容易……况且我也活不久了,这个仇……这辈子都报不了。” 他不是为了杀她,也不是为了不老药,更不是为了报仇,难道真是想在临死前看她一眼吗?青蝉弄不懂戚恒的想法。 “死了才好……不死,我还是会想方设法接近你,只要一有机会,我总有一天忍不住要伤害你,长生不老药,没几个人能抵抗它的诱惑的……”戚恒说着剧烈地咳起来,一大口血喷薄而出,他去掩唇,斗篷下伸出的那只手竟然血rou模糊,关节处透出森然白骨。 戚恒身上的伤口一定很多,那么多鸟,每只只啄一嘴就已经能形成很可观的伤情了,青蝉先前没念到这层,如今一想,浑身发寒:“你把斗篷解开!” 戚恒闻言一僵,忙缩回手,又往后退:“我如今的模样很可怕……会吓到你!” 青蝉也说不清自己怎么会这么执意,仗着戚恒行动不利索,不顾他挣扎,强行把斗篷给揭了开去。斗篷上黏腻湿滑,触感十分恶心。等看清戚恒斗篷下的真容时,青蝉不由得惊呼出声。 他的半边脸被啄食得面目全非,说不出颜色的液体满满糊了一脸。脖子上有一条很深的伤口,看不出是怎么造成的,但应该就是这个伤到了他的嗓子。 而他的身上更没有一处完好,皮开rou绽到处都是伤,整个人被鲜血染透了;腹部破了洞,一条布带绕腰缠了好几层,里面的内脏才勉强没有掉出来,青蝉甚至还在他的胸口处看到了一支断箭。 他该承受了多么剧烈的疼痛!!这样的伤口但凡只有一个,就已经让常人难以忍受了!无怪乎他一直都在抖,这样的痛,怕是要把人活生生折磨死! “实在是痛……青蝉,我很痛”,戚恒背过身不看她,可他的背部与前身一样,皮都被剥了,入目便是血淋淋的rou:“我受不了,想死了一了百了,可是阿翁扑过来坳断了我的箭,还护着我……” 阿翁用自己的rou喂了鸟,他才得以将这□□气保存在现在……可惜也活不长了。 ☆、【第十九章 荒野之夜】 这样的触目惊心,青蝉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第二眼。 “我把你骗到这里,就是为了不老药……从在海上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开始打这个主意……本来想瞒你一辈子的,就我们,还有阿翁,三个人生活在一起……这样你永远都不用知道真相,而我也……”戚恒不用再说下去,迟钝如青蝉也已经懂了。戚恒说过,这世间多种活法,总要趁着年轻多走走,多转转……等走不动了,就找个安静的地方住下来,再找个伴儿,栽点菜,养几只猫猫狗狗……这个伴儿,指的就是自己吧? 戚恒:“如果可以这样,就太好了……青蝉,你能原谅我吗?不……原不原谅都无所谓了……” 青蝉内心触动,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能给你们不老药的药引子……那我究竟是什么?” 戚恒凄然道:“阿翁说你们这样的,叫做‘半鱼’。” 为了半鱼,阿翁耽误了一生,而他自己也…… 青蝉咀嚼着“半鱼”二字,不甚明其意。又注意到戚恒说的是“你们”,便道:“我们?还有谁也是这样?” “夫人,毓含珍。”戚恒捂着腹部弯下腰,这一弯,他便支撑不住往前栽倒,青蝉吓一跳,正想上前扶起他,他却伸手拒绝:“别管我……见过你了,我也该走了。” 戚恒吃力地爬起来,蹒跚往外去:“……青蝉,再见了。” 青蝉看着他的背景,仿佛看到多日之前,那个站在船头的翩翩少年;又想起她靠着树干睡着那天,落日西斜,他高举着□□立在水中央…… 客栈楼下传来哄然惊叫:“怎么回事?……死人了?死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快报官啊!这里死人啦!” “哎呀忒的晦气!天爷!!这可让我的生意怎么做唷!!” “……” 青蝉盯着地面的狼籍血印,一步都迈不出。 她与戚恒,是再不能见了。 女公子当天就带着青蝉回越府。与和戚恒一起时的狼狈逃窜不同,回去的路上脚程不快,青蝉与女公子各占一辆马车,还专门雇了马夫替她们赶路。期间青蝉每顿好吃好喝不说,夜晚入住的客栈也总是一等一的讲究。 女公子吃穿用度都优越,自然不会在这上面委屈自己,连带着青蝉也沾光。她心里发酸,在她与戚恒风餐露宿的时候,女公子指不定怎么安逸闲适,他们这么努力,在女公子眼中却和蝼蚁般不值一提。现在戚恒也死了,这些天行经的许多地方都是他们曾经到过的,青蝉闷在马车里看都不敢看,怕看了就要忍不住落泪。 如果没有见到戚恒最后一面,她或许也不会如此伤感,可就是因为知道戚恒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是多少痛苦,她对他本就不甚强烈的恨意消失了个干净,只剩下深深的同情与难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