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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河雅已经抡了凳子往墙上砸。 吹了会夜风,我又想到妖无蓝。眼角湿润了,我吸着鼻子抬起头,今夜是满月,月亮很圆,近地好像随便一够就能摘到它。 我经历的这一生,背叛别人,又被别人背叛,最后剩下的只有我。一个埋在归迟林,一个埋在祝灵岛,不管以后会怎样,只是这两个人,已经拼凑了我人生绝大多数的欢乐与悲伤。 河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了屋,撑着栏杆往我身上挨。我没有分心去推她,她便也心安理得地依靠着,好像刚才那些破坏形象的举动都不曾发生过。 “月亮好圆啊……” “可是这其实很像个饼吧?” “……月圆人圆。” 她把头靠在我肩头,偷偷摸摸勾住我的尾指,摇了摇:“拉勾……要和春儿永远在一起。” 我侧头,正对上她满含温柔的绿眸。 【三八章】 对视了一会,河雅凑上来亲我。我扭过头,看着一地月光:“我一点都不好。” “……什么?” 手指抠在栏杆上,我没有回答河雅。河雅等了片刻,垂头问我,声音说不出的委屈:“春儿,我是这样不容原谅的……是么?我以前习惯于这种没有节制的生活,放纵也好,逢场作戏也好……都过去了,我真心实意想要改,可是你不愿意给我机会了……是么?” 我曾经天真到去相信有朝一日河雅会忘记离珠,只是现在不管她是否能够忘记,我已经不敢再去信任她。妖无蓝的鲜血还染在我的鞋上,这样的背叛,不管她们间的对错方到底是谁,我总是输者。 退一万步,就算我可以放下心中的芥蒂既往不咎,但这些怕都只是河雅的错觉——她以为我对她而言真的很重要,她可以下决心改变,她甚至果然带着我一起离开祝灵岛,可是我无法相信自己能有这样的魔力,能够让她从过去的生活中彻底脱离出来,让她遗忘离珠……人总是这样,在最热烈的时候容易头脑发热,可以抛弃很多东西,但是一经冷静,便立刻就会后悔。轻易说出口的承诺好像风中的蒲草,看着柔韧,可还是一吹就倒了。我不要让自己成为那根鸡肋,到头来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陷进万劫不复。 隐隐可以听到楼下传来的店小二的吆喝,河雅执着我的手放到唇边轻柔地吻。我拨开她的额发,看她毫无瑕疵的脸整个显露在月色之下。 “放过我。” 她动作一僵,随后用力将我圈进怀里:“不放!” “放手。” “偏不!” “……你放不放?” “你打死我再说吧!” “有……有人!” “少骗人,哪里会有人。” “真的有人!”我使力推开她,河雅边说着“哪里有人”边回头,只见那朱凤幼随意地披了件衣裳在身上,撑着门板,脸上似笑非笑,来回打量着我与河雅:“二位……吵架?” 河雅眯起眼睛,此时朱凤幼笑地七窍玲珑:“难怪刚才摔凳子砸墙的……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和,这大半夜的,还是洗洗睡了比较好。” 河雅勾着唇角皮笑rou不笑,我看她嘴一张就要说话,料她此时也吐不出什么好话,便立刻拉着她就往屋里拽。 这一夜与河雅过的“还算”相安无事,说好了的,我睡床她睡凳子。开始还防着她,偷眯着眼缝注意她,她把凳子搬到墙边,老神在在坐上去,支着腿,后背靠在墙上打盹,那姿势怎么看怎么是清风霁月正人君子的不得了。如此到了后半夜,我终于睡着了,但到了快天亮之际,我只觉得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我鼻子边拱来拱去,我揉着鼻子止痒,到最后干脆拿毯子把脸整个裹住,闷地差点窒息。 这样鼻子是不遭殃,但过不多久就觉得身体一沉,被压了会,我连翻身都不行了,于是挣扎着睁开眼,大毛团正四脚八叉仰面倒在我身上。我抖抖腿,她翻了个个,改仰为趴,呼噜呼噜睡的好香。 我干脆眼不见为净,眼一闭继续睡。 早上在楼下点了清粥小菜,准备吃完就上路。才刚端起碗,那朱凤幼就带着淡衣女子出现了,要巧不巧还挑了正对着我们的那张桌子。河雅不识得朱凤幼,我却识得,此时对着这样一张脸我浑身不自在。 我假装没看到她们,一个劲把粥往嘴里灌,耳朵却捕捉到朱凤幼的声音:“夏儿,那边就是昨夜吵架的小两口……” 我嘴里的粥差点全部吐出来,眼珠子一转就对上被朱凤幼唤为“夏儿”的女子投来的好奇目光。我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移,将脸扭过一些。 河雅憋笑,我瞪她,她立即若无其事地嚼菜。 拜月教在回疆,一路行去真可以算得上跋山涉水,只是我没有想到会变成如今的情况。自从在另外一个城镇偶遇朱凤幼与冷夏之后,她们主动上前打招呼,听河雅说我们是要去回疆,她们立刻表示出了相当的兴趣,用朱凤幼的话来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反正回疆也没有去过,反正盘缠尽够了,反正也有伴,不如一同前往吧!” 说着,还“啪”地打开她那把极尽奢侈的大扇子,潇洒地给冷夏扇风。河雅盯着那把扇子笑笑,当面没说什么,只是一转身就拉着我:“这人不简单,那把扇子不该是‘人’有的配件……上面的桃花是沾了血画的,似仙似妖,好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