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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雅搔头,转眼瞥到在屋中央追着自己尾巴玩的白尾,阴鸷一笑:“杀了白尾!” 妖无蓝脸色大变。 河雅拿白尾恐吓妖无蓝,妖无蓝悻悻地姑且撤退,却埋伏着伺机另谋出路。她在我屋外蹲守了几天,发现河雅夜夜镇守于此,只得铩羽而归。然而她终究气难平,趁着河雅不在就对我大加批判:“春至啊……太薄情,枉我对你真心真意,可是你与上仙一恩爱,就不要我了!” 她抱着白尾一把鼻涕一把泪:“我苦命的孩子,你的命真是苦啊……” 我满头黑线,又实在被她说地不好意思了,河雅对我不好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只有妖无蓝,而如今河雅与我携手共进了,我倒好像有点忘恩负义。 妖无蓝抹完眼泪鼻涕的,拽住我的胳膊道:“春至,你说我们要一起离开祝灵岛的,你还说话算话吗?” 我咬牙:“算!到哪都带着你!” 她破涕为笑。 安慰完妖无蓝,我转身就拧着河雅的胳膊道:“以后你还是回自己屋睡去,我说一不二!” 河雅无辜地看着我,我被她看地心里发毛,她反抓住我的手,温言软语:“春儿,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 妖无蓝第一次没有叛变,不仅没有叛变,竟然还在镇压中越挫越勇,不信邪地大清早抱着侥幸心态托着早点偷溜来找我……毫无意外地被河雅当场抓包。 妖无蓝泪水涟涟地看着盘在我被子上的白色大毛团,大毛团眼睛半眯着,冲呆若木鸡的妖无蓝优雅地吐出鲜红的舌头。我钻进被子里,把自己埋成一座山。 那天是白尾有生以来最灰色的一天。河雅用绳子把它栓在廊柱下,白尾可自由活动的区域长短不够一条小猫腿的距离,白尾撒娇装憨,河雅视而不见。等到它饿地饥肠辘辘直叫唤,河雅就将它最爱的rou条摆在两条小猫腿的距离处,它看得着吃不到,叫地更凄惨。 河雅就搬着一张凳子坐在院门处,妖无蓝扒着院门比白尾叫地更凄惨:“不——我的毛团——这是要我的命啊……这是要我的命啊!我的心全碎了!!” 河雅声情并茂地向我描述当时的情景,我扶着脑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事后跑去妖无蓝那处看她,隔着门板正好见她一边怜惜地喂白尾一边义愤填膺的模样。 我缩着脖子原路遛回。 那之后妖无蓝果真没再大清早出现过,但是每次当我推门之际,总有热腾腾的早点在门外等着我。雪还没有化光,看着回廊里深浅不一的脚印,妖无蓝就这些早点怕是已经反复热过许多次了。我心生愧疚,她倒没事人一样冲我摆摆手,只是叮嘱:“别狼吞虎咽的呀,慢慢吃,反正时辰已经晚了。” “……” 事情是这样的,妖无蓝不来,我早起时间就常失去准头。河雅乐得见我晚起,有时我早早醒了,她还强硬地压着我不让我起床;而离珠对我晚去的行为也见怪不怪,从不追究,就是最利嘴的仙小妍也不过就是不停冲我翻白眼,没有一句闲话。 我难免觉得羞赧,彷佛背后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我指指点点,蚕食桑叶一样密密麻麻的细声细气:“就是她,就是她,夜夜与上仙同榻而眠,一眠再眠,日日起迟!” 我藏头缩尾地钻到心宝的药炉背后,尽量不出现在离珠与仙小妍眼皮底下。 这一日仙小妍搬了凳子出去晒太阳,离珠靠在窗边对着锦帛作画,心宝就隔着药炉与我聊天。它一口一个“春儿”,不正不经地模仿河雅的腔调,我忍俊不禁,对着炉壁道:“该打!” 心宝在里面咯咯笑,独特的带着童稚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屋里。离珠顿笔,侧目看过来,我心里一紧,笑容随即隐去了。 离珠曲拳压着嘴唇咳嗽几声,重新把注意力投在笔下。 我贴着炉壁对心宝小声道:“以后不许这么称呼我。” 它也同样小声道:“为什么心宝不可以?心宝可喜欢这个称谓了。” “喜欢也不行。” “为什么那个人就行,心宝不行?” “……”我顿了顿,道:“因为那人不要脸。” “心宝要脸的!” 我掩着嘴笑,头一扬,竟意外地又对上离珠的目光。不知何时开始,她的视线离开了笔墨,一眨不眨地凝视我。 我不自然地避开她,屋里一时静地只听到心宝的自言自语。仙小妍背头往里面略瞄了眼,又岿然不动地继续晒太阳,还边晒边哼曲子。 我满头冷汗,心想如此下去不是个事,瞅一眼天色,离正午还早。 “春至。” 离珠的声音响在耳边,我“霍”地立起,她搁下手中画笔,漫不经心望向窗外铺天盖地温暖的光线:“我昨夜梦到了你。” 我呐呐不知作何应对。 她说:“桃花开了,你与我就坐在这一树繁花之下,品茗赏乐,畅言无阻……春至,你来。” 她朝我招招手,我走过去,她重新拿起画笔,笔侧舔了一点朱砂红,小心地往锦帛上点捺。我顺势看过去,她画了桃花,树下一张石桌,不见半个人影。 她就没有再与我交谈了,断断续续地为桃枝上色。仙小妍也遛进门凑上来看热闹,离珠添完色,对着那空的石桌发了会呆,便神色倦倦地对仙小妍道:“拿去挂在如镜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