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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珠的眼波从汤上略过,悠悠一转,对仙小妍道:“小妍,你什么态度?”说完就转向我:“春至,过来坐。” 我想了想,拣了个离她最远的位置坐下。离珠也没说什么,只是自我坐下起,眼睛就一直盯在我的脖子上。我后知后觉伸手往她目光所投向的地方摸,离珠忽而移开视线:“给春至盛碗热汤。” 我觉得不对,这不是刚才……河雅吮吻的地方? 用餐的过程里,离珠的目光几次隐隐约约地投过来。我深觉扭捏的遮掩太不上道,也未免浪费了河雅此举的良苦用心,于是主动去当那不怕烫的死猪,自觉地转动脖子好让离珠全方位多角度地看个清晰看个够本。 对河雅,我可真是仁至义尽啊! 饭后,离珠照例要吸食阿芙蓉,仙小妍扶着她回屋,我便站起告辞:“心宝还需要人照料,我现在就回明月园……多谢岛主此次的款待。” 离珠松开仙小妍,改而向我伸出手,我木木的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仙小妍向我使眼色,我才领悟,走上前接替她的位置。离珠的手指缓缓搭在我小臂上,小指翻翘着,扬着下巴说:“小妍去照顾心宝,你”,她挨近我的耳廓,“留下。” 仙小妍点头应是,却还是跟着我们回了屋,转去帘后替离珠准备好一切用具,又点上烟灯,这才去了。 离珠拿起漆黑的烟枪,歪在榻上,烟嘴凑到唇边,还没有吸,就朝我一颔首:“请自便。” 我本还在寻思离珠为何要把我留下,心里实在是十万分的不愿意。现在听她这样讲,我简直如蒙大赦,立即退到帘外。 珠帘上反射着奢华的光芒,离珠的身影被帘子析成许多格,清烟朦胧了她的样貌,裹住了她曼妙的身段,这样看去,只让人觉得帘内充满未知的诱惑。 阿芙蓉的气味很快就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弥散开来,我闻地头重脚轻,悄悄把窗户推开一条细缝。 这才发现外面又在下雪了,鹅毛一样的雪花密布在天地间,彷佛天也不是天,那是破了口子的百宝袋,毫不心疼地把里面的宝贝往外撒。 有一个小仙子缩着脑袋大步穿过庭院,脸颊冻的赤红,哆哆嗦嗦地停在游廊上拍打落在身上的雪花。也许是手被冻麻了,关节十分不灵活,拍了几次,才把沾在衣襟上的雪全数抖落。 外面这样寒冷,可是屋内却炭火高烧,又因为充盈着药香与阿芙蓉的混合气味,这里的温度几乎暖到要令人晕厥。 “你知道我为何要对河雅撒谎,让你来如镜阁?” 难道不是因为我看她的那一眼?我在心里想着,却没有答话,离珠的声音听上去很娇慵,我顺手把窗户开的更大了一些。 好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再说话。我以为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了,可是很意外的,离珠轻喃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那是不留心就会被人忽视的音量,我面朝冷风,就当什么也没有听到吧。 我吹了会风,身上渐渐觉得冷,可又不想关上窗子,于是折中着在离窗户不远之处的凳子上坐下。 我有些昏昏欲睡,旁边正有箱子,我便挨着箱子眯上了眼睛。 本想趁着离珠吸食阿芙蓉的当口小憩一会,但是一合眼,困意就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也许是昨夜没能休息好,又劳心劳力整个上午,这一睡简直有点一发不可收拾了。 坐着睡很累,开始我时睡时醒的,每次醒时也知道要象征性的看眼珠帘。离珠一直没再发出声音,我反复确认之后,心下就松缓了,那困倦不减反增,直到后来,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隐约觉得有人抱起了我,那人胸口的温度有点凉,脸蹭在上面很滑,象是对着滑腻的蛇类,十分不舒服。我迷迷糊糊的想也许是衣裳外覆着绸缎才能有这样的效果吧…… 鼻子能够闻到很特别的香味,却让我脑子更沉。很快的,身体接触到了类似于床铺的东西。那一瞬间,香味更浓烈了。等到我躺平舒展开了,香味又渐渐远离。 深浓的睡意闪电般攫获我,如脱缰的野马,怎么收都收不住。我带着“抱我的人是谁”这个淡淡的疑惑,睡的昏天暗地。 当我醒来时,外面的天地真的昏暗了。我揉着眼睛茫然地坐起,看着眼前陌生的摆设,好一会,脑子都没能转过弯。 我怎么没在凳子上,反而是躺在软榻上了呢? “你醒了。” 离珠的声音响起来,迟钝的大脑似被人从中劈开,我急忙下地。一道人影立在珠帘外,帘外的房间都是黑的,而我所处的地方也只点了一盏很暗的灯而已。 我看不清她的脸,却也知道自己今日下午是十二分的失态了。 我怎么会睡到她的塌上来了呢?……对,是有人抱我的。我四下看着,这屋里不会再多出第三个人了,那么抱我的……是离珠? 我又尴尬又恼怒,她凭什么自作主张将我搬到这里来!她明明应该讨厌我的,我把妖无蓝人避人耳目的带进明月园她能知晓,那么我和河雅的事也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可是她从来不流露反感的情绪,甚至还对我礼遇有加,比起撕破脸大骂一场,或者明的暗的折磨我,我反而更对这种温和有礼的态度毛骨悚然。 她就象是一潭水,明丽光鲜人人得见,但是水太深了,水底有些什么——或者干脆有没有底,这就绝不是旁人可以窥见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