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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迟爸爸难得悠闲地半仰在客厅的妃榻上,手里托着一本看上去有些年月的旧相册,正盯着某一页出神。妃榻旁边支着小茶桌,透明的玻璃杯中,琥珀色的茴香茶已经看不见热气了。 阳光洒满了半间客厅,也洒在迟爸爸灰色的家居服上。 迟骋看着眼前的情景,一时间竟然有些恍神,仿佛自己看见的是一位已经退了休的老人,带着几分落寞与寂寥,沐浴在过分干净的阳光里,回味着从前那些一去不返的旧时光。 看见迟骋回来,迟爸爸放下手中的相册坐起身来,他似乎没有想到儿子会这么早回来。 “你们的越野赛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还没有,爸爸,我们……提前回来了。” 迟爸爸并没有询问比赛结果,相对于这种儿子自己都不太看重的东西,他倒是更在意儿子的提前回来。 “骋骋,你不是说跑完了就跟着你哥去农庄玩吗?怎么还专门回家一趟?” “爸爸。” 迟骋想说自己就是回来陪着爸爸待一会儿,可是话在唇舌间绕了好个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倒是一旁的池援摸透了迟骋的心思,替他将自己难以述之于口的心思一点儿都没走样的表达了出来。 “干爹,骋哥就是想过来陪您待一会儿。要不然我们去玩了,您一直都得一个人待着,多没意思啊!” 迟爸爸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欣慰,即使池援不说,他也想得到儿子的用意。 “你们年轻人好好玩去吧!待会儿我也正好有些事儿,晚了我就回那边住了,你们尽量早些回来,天气冷,别冻着了。” 迟骋没有再说什么,替爸爸已经有些凉了的茶里续了些开水,便进了卫生间,把不久前才大汗淋漓的头脸都洗了洗。 没多久,方璞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迟骋斟酌了一下,选了两件最厚的羽绒服,两人穿好出了门。 坐着车出了城,池援第三次踏上了去往沙漠的路。 第一次正是夏天,一路上绿草如茵,覆盖了多半的大地,路两旁的白杨亭亭玉立,处处都昭示着无限生机,而他,也怀着一颗蠢蠢欲动的心,放任心中的萌芽野外的荒草一般恣意生长。第二次已经是初冬,夜路漫漫,他的眼里已看不见沿途的风景,纵然再黑暗,他的眼里都不过一个迟骋。 第三次,他却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纷乱复杂。他难过而且自责,因为即将到来的日子,是横亘在他心上的一道难以抹平的疤痕,他又欣喜而充满期待,因为前方等待着他的,还有一个他完全猜不透,却又肯定会到来的惊喜。 他们到达农庄的时候,这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方璞拿来一串钥匙和一个不大的小塑料盆递给池援,让他跟着涂余去日光温室摘草莓。 池援兴冲冲地跟着涂余出了门,却见迟骋和方璞完全没有一起过去的意思,便问道:“咦?就让我跟余哥两个人去吗?骋哥你不去啊?” “嗯,准确来说是让你一个人去摘点草莓回来,余哥只负责给你带路开门。” “啊?”池援原以为会是他跟迟骋一起的一段田园采摘时光,却没有想到,结果他们只是拿他一个人当苦力。池援撅着嘴,哀怨地看着迟骋,但还是乖乖地跟着涂余去了。 日光温室看着不远,两人开了辆电动三轮车,吹着寒风沿着园区里并不太宽却很平坦的水泥路,一路绝尘而至。进了温室,涂余指了指里面一些的地方说: “这茬草莓快结束了,所剩不多,你仔细找找,挑熟好的摘,我去前面的温室摘几个甜瓜。” “哦。”池援懒懒地答应了一声,看着涂余出去的背影,想起迟骋,一边往涂余指给他的地方走,一边禁不住对着这一片绿油油的草莓开始嘀咕: “真不像话,明明说是带我来玩的,结果却让我一个人摘草莓,自己待在农庄里闲着长蘑菇,” 走到最靠里面的一排架子中间,池援一棵一棵地仔细翻找过去,找完了整整一排,才找到了四颗熟好了的草莓,按照这个情况,恐怕他找遍这整个一座大棚,也采不满这个小盆子。池援看着寥寥无几的劳动成果,叹了口气道: “涂余你个老秃驴,骗人骗得还真叫一个委婉啊!这叫所剩不多吗?这简直就是所剩无几好不好?” 池援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继续像淘金一般的在一片绿海里面寻找着那少之又少的一点红。 半个小时过去了,涂余都已经摘了甜瓜装好了箱子,还摘了有机小番茄之类的一大堆水果,分门别类的用盒子装好,这才回到草莓大棚里来看池援的劳动成果。 看着吹胡子瞪眼的池援端着小盆子,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我不高兴”,却还耐着性子在草莓丛里仔细的翻找。 涂余瞅了一眼池援的战果,盆子里为数不多的草莓鲜红欲滴,瞥一眼就能猜出有多少个,而且上下误差不超过1。 涂余朗声大笑起来。他觉得要不是出门的时候迟骋专门安顿了他一句“一定挑好的摘”,池援铁定不会摘的这么认真。 “池援,可以了,走吧!” 池援朝着涂余丢了个白眼。虽然前些天他和迟骋隔三差五就能吃到这样好吃的有机草莓,可他还是觉得出来了这大半天,自己却只带回了屈指可数的几颗草莓回去,实在是有点掉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