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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煦对着小镜子补妆,轻扫眉梢,勾勒出略带上扬的一笔——不同于平日轻描淡写,温顺且毫无攻击性的日常妆,她今天下午尝试了浓颜系偏明丽的风格,李未见后给了六个字的评价,“很姐、很攻,很美”,顶着一副完美的妆容去接开完会的前女友,朱煦现在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顺带在车里还把自己和裴伊的前尘旧怨都告诉了李未。 “不指望你给她俩嘴巴子,希望她以后真能别再sao扰你,”李未听完后叹气:“唉,我原来以为,她就是个想抢别人女友的普通小三,没想到她真正的狙击对象是你。一听说你过得不错,就冷不丁冒出来要来恶心一下,见不得你好,怕不是有那个大病,再不治就没救了。” “不至于,”朱煦笑,“不过走之前,我把治愈我mama的心理医生的名片给了她。” 李未啧了声,“你暗示她有病,她鼻子得气歪了吧。就说你该喊上我一起,一个人去见这名超龄病娇多危险啊。” “看上去不太爽的样子,但她还是跟我讲了谢谢,”朱煦说,“危险倒也还好吧,我现在在H市工作,离这1000多公里,她手再长也不至于管得上。” 提到H市,李未想起一个一直想问,但一直忘记去问的事。 “说来我很好奇,H市那么热,离你老家也挺远的,怎么想到工作找去那里?工资确实高了点,但S市的工资更高啊,离家还近。” 朴雨的公司是去年下半年才在H市开的分公司,李未跟着来H市的时间比朱煦早不了多少。H市没有历史底蕴,除了沿海也没什么景点,没地方吃也没地方玩,所以李未一直对H市没什么好感。 她搞不懂朱煦为什么在28岁的尴尬年纪,选择跨越千里一个人南下打拼,明明朱煦也不是多有奋斗信念的人。换做是她李未,还完债就随便找点清闲的工作养活自己,安心躺平,在家好好休养至少大半年,当做犒劳自己的礼物。 不过大学的时候,她就搞不懂,为什么朱煦跟冯斯谣两个人的第一次双人旅行,选择跑去H市看海——她宁愿加几千块钱去趟三亚。 诶。 等等。 她后知后觉。 “靠,你回H市,该不会是因为……” “嗯,”朱煦侧头看她,笑得有点羞涩,“因为有个约定,十年前。”(注1) 那片海没有想象中的蓝,海滩上的人很多很挤,天还下着小雨,似乎是个糟糕的旅程,但她们在镜头前亲吻的时候很幸福,也很开心。然后她们拉勾约好,十周年的时候要再来一次。 虽然十年后只剩她一个人。 为了某种仪式感,或是画上一个正式的句号,朱煦还是回到了H市。 面对李未震惊而复杂的表情,朱煦很快补充,“但我不是期待着和谁复合啊,纯粹只是打算兑现一个承诺而已。” 停顿了片刻,她垂眸,脸上的笑深了些,带着些许怀念。 “……毕竟约好了嘛。” 想起她无数次转述冯斯谣“复合”的请求时,朱煦那无数次的“没有结果”,李未无奈地摇头叹气。 真是口是心非的女人。 但也确实很理智。 深陷泥淖的人们,大部分在抗争无果后会选择放任自己沉沦,也有不少人会如裴伊一样变得扭曲,将自己的愤怒和不屑转嫁给他人,然后拉着别人和自己一起在泥潭里挣扎。 而幸运的是,朱煦不属于二者。 她是那种就算沾满淤泥,被生活这座大山狠狠地压在脚底,也要努力地笑着去给予他人温暖的人。 谁会不喜欢呢? 等红灯的时候,李未从车里的平面镜去看副驾驶位置上正在补妆的友人,产生如上想法的同时,车载广播奏起十年前的流行曲,她也想起了当年的往事。 站在李未的角度,双方的分手,她看到的是另一个故事。 那会儿朱煦的父亲生病,朱煦白天忙前忙后,为了早日出国兑现和冯斯谣的承诺,晚上还得学习,每天都过得很惨,压力也很大,李未和她打电话的时候经常听见她哭。李未觉得,远在海外的冯斯谣关心不够,也没有能力给朱煦足够的支撑,反倒是朱煦经常要考虑到冯斯谣独自在异国的压力,有时还得提供安慰。 李未本来就是唯粉转的cp粉,屁股大半边坐在朱煦这,所以对于冯斯谣的很多表现,她都是不满意的。 先说此人的不成熟。她不仅不够体贴,偶尔还会在朱煦面前表现出低落和想念的情绪,在李未看来,她就是在表达希望朱煦快点过去的期待,给了对方许多无形的压力。 再说这个人忙起来杳无音信,从别人朋友圈发的照片里,还能看到她三不五时地出现在留学生圈子的聚会里。 矛盾爆发的那个晚上,朱煦的父亲被推进去抢救,是李未在微信里陪了她一整晚。她亲眼看着朱煦那天下午,从等候女友电话的雀跃,到长达数小时等候落空的失望,再到,她们一起刷出裴伊那条动态时的死寂,最后是朱煦那一句简短的“我爸走了”。 足足24个小时,正牌女友完全缺位。 李未悲伤的同时,被冯斯谣气了个半死,一时没忍住,微信激情发了长文谴责她。 “你知道朱煦多难吗?她等了你一晚上,你倒好跑去外面寻欢作乐给我玩消失?你是人吗?你的良心呢?被资本主义腐蚀透了吧!我真是看错你了冯斯谣,我先删为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