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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掌心覆盖住,手指抚了抚,轻得不能再轻。 那张揉得不成形的照片,放在禇钦江枕头下,露出了一个边角。 路倏捏进手心,多看了两眼。 照片保存近十年,已经非常旧了,又由于外力挤压,出现了不少折痕裂纹,他的脸在上面很模糊。 而照片里的照片,是他们在一起没多久后,禇钦江用手表对着他拍的。 当时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路倏埋头刷题,旁边的禇钦江喊了一声“yan”。 他茫然转头,就这样被对方抓拍下来。 路倏笑话他,最近怎么跟小姑娘一样,动不动就拍照。 禇钦江说以前拍的太少了,现在想多留点,以后就能多看看。 人生的每个阶段,路倏只有一次,每天每月每年,他都想好好认真记下来,哪一次也舍不得错过。 然而到最后,他唯独拥有了十八岁的他。 后面十年全错过了,禇钦江一秒都没能看见。 路倏捏着照片的手逐渐发起抖。 他无法想象,禇钦江究竟是怎么靠着这样一张连脸都看不清的照片,熬过这些年的。 更不敢去想,他是用了多大的控制力,才能在身体发病的情况下,撑着来跟他告别。 上一次他们没来得及好好说再见,这次对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想换他安心。 照片放回去,路倏小心翼翼捧起禇钦江的手,捧到心口,再次吻了吻。 “哥,别做噩梦,”他用极轻的嗓音说,“等你醒来,我带你回家。” 安静之中,禇钦江眼皮无意识动了动。 — 出于对病情和安全的考虑,医院不让家属陪护太久,路倏待了一小会儿就出来了。 钟晚媗也只在玻璃窗外看了几眼。 曲瑶把钟晚媗喊去办公室,要细谈禇钦江的病情,以及进一步治疗方案。 路倏也准备一块儿去听,曲瑶打量了他须臾,认出是沈含的儿子。 她问:“你和病人是哪种关系?” “伴侣,”路倏语气平稳,“我是他家属。” 听到这,曲瑶也没表现出多惊讶,说道:“你们有合法的证明吗?” 路倏顿了一下:“......没有。” “那不行,”曲瑶坚守作为医生的规定,“患者病情特殊,只能法律上承认的亲属关系才有权得知,抱歉。” 路倏神情渐沉,变得难看起来,钟晚媗连忙说:“曲瑶jiejie,你先进去吧,我马上来。” 曲瑶走后,她将路倏拉到一遍,小声说:“路倏哥,等我和医生谈完后再告诉你,你别着急。” 再如何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路倏淡淡说:“你帮我问她能不能转院。” 这个地方有禇钦江最不想回忆的两年,环境氛围太过压抑,很可能会拖延病情好转的进度。 钟晚媗神色犹豫了一瞬,还是应好。 趁她进办公室谈话期间,路倏打了通电话给唐星辰。 不管能否转院,近期是肯定没办法回公司。 路倏并未细说,只道禇钦江这边出了些事,自己要在英国待一段时间,剩下的回去再聊。 唐星辰了解他的性子,明白应该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会打电话给自己。 叹了口气,他说:“你俩这是招惹到谁了,刚和好就不顺。放心吧,你安心在那边忙,鹿星有我呢,要帮忙的地方你别给我藏着啊,不然这兄弟是没法做了。” 路倏有点说不出话。 想说谢谢,但又觉得放在他和唐星辰之间太生分,没必要。 最后讲了句:“回去请你吃饭,我和他一起。” 唐星辰:“好,到时候喊上应程,四个人吃。” “嗯,先挂了。” 告知完唐星辰,路倏又打给了沈含和路铭衡。 以防他们平白担心,他撒谎说自己和禇钦江在英国出差,至少要几个月才能回去。 沈含责骂两个小没良心的,走之前也不说一声。 继而又叮嘱他俩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如果吃不惯国外的东西,她寄一些自己做的过去。 路倏心里闷得难受,哽着嗓子应了声好。 处理完所有事情,钟晚媗和曲瑶也正好谈完话了。 她告诉路倏:“曲瑶jiejie说不建议转院,哥哥这几年一直是她接诊的,贸然转院的话,其他医生不了解病情,大概率会耽误治疗。” 比起这个,路倏更关心禇钦江目前的情况:“他的病怎么样?” 钟晚媗从头到尾将曲瑶的话复述了一遍。 大致意思就是,禇钦江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才导致病情复发,现在心理状况非常不稳定,甚至再度出现了自残倾向,不排除恶化的可能。 但不幸中的万幸,他如今的身体素质比当年好了不止一点,暂时也没有出现厌食的症状,只要愿意配合治疗,还是有很大希望能恢复的。 听到这番话,路倏几乎立刻确认了,禇钦查出了路铭衡受伤的真相。 沉默了良久,他说:“后面这段时间,一直到他痊愈出院,我都会待在伦敦,以后就我来陪护。” 钟晚媗点了点头:“我刚问了曲瑶jiejie,她说每次只能一个人来,你去登记一下吧,这里要办通行证。” “嗯。” 路倏缓缓站起身,往登记台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