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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似乎从没有问过我的姓氏,”连生微微弯了弯双眸,淡淡地说,“我姓文,家父是前太医院院首,文伯成。” 萧洪的眼睛陡然大了一圈,嘴唇颤了颤,声音干哑难听,“不可能..” “为什么觉得不可能?”连生眼底的笑意未减,语调缓慢,“是因为你利用完我父亲之后,不仅杀了他,为了防止后患,还以招惹盗匪为由,灭了我文家满门吗?” “你..” “怎么,想问为什么文家所有人都死在你的手里,我却平安无事,”连生轻声问,“是吗?” 萧洪伏在龙榻上重重地喘了口粗气,没有答话。 “因为我自小便被父亲送往凌云山学习医理,他甚至还想过让我继承他的衣钵,待学成之后去太医院就职。”连生缓缓勾了勾唇角,明明脸上带着笑,眼底却冰冷至极,“可是,你配吗?” “凌云山..”萧洪失神地低喃道,“原来我身上的毒,是你的手笔..” 凌云山在大梁和北辽交界最北方,山上除了医术极高的仙道医者之外,其中更不乏用毒、制毒的高手。大梁许多江湖医仙、毒医圣手都是出自于凌云山。 正因为如此,凌云山才是许多年轻医者向往的学医圣地,每年也不乏有人上山求学,但真正能留下的却寥寥无几。 不仅是因为此处气候恶劣,酷寒无比,更是因为其学习环境格外严苛。除了较高的资质和超强的耐力之外,还得能熬得住山上的魔鬼训练,每天除了睡觉的三个时辰之外,几乎连就餐的时间都在接受练习。 可想而知,从凌云山上走下来的文连生能有多好的本事。 连生唇边的笑意加深,“陛下英明。” 萧洪的肩膀缓缓地垮了下来,许久,才从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笑,嗓音干哑,“那你现在,是要杀了我吗?” “当然不,”连生重新捏起面前的小茶杯,慢悠悠地说,“您可是天子,是这大梁的皇帝,我又怎么会亲手弑君。” 萧洪依旧僵在床上,脸上丝毫没有任何放松的迹象,明显已经猜出,以连生的手段,多的是让他生不如死的下场。 连生将手肘搁在案几处托着腮,另一只手把玩着手里的小茶杯,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眼前人的变化,“陛下是不是已经开始四肢发麻了?” 萧洪绷着脸抓紧手中的被角,表面上似乎不动声色,但细看下就会发现他的指尖都在微微发颤。须臾,他抖着唇开口道:“那碗参汤..” “是,”连生不由得夸赞道,“陛下英明如旧。” “你..”萧洪缓缓地抽了口气,一字一顿地问,“你给朕吃了什么?” “陛下不用担心,我刚才给你吃的,可是能解你身上毒性,让你平安活下去的解药。”连生唇边依旧带着一丝笑意,连语调都和往常一样温和,只是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却都忍不住令人胆寒,“只不过,这份解药多了一点副作用而已。” “什么..” “不吃解药的话,陛下会死。”连生慢悠悠地说,“吃了解药,陛下就能活下去。只不过全身上下除了眼睛之外,每一寸的骨头和肌rou都不在听你使唤了而已。” “你说什么..”萧洪脸色大变,连最开始表面的伪装都维持不下去了。 “陛下放心,”连生唇边的笑意不由得加深了一些,唇边抿出了一丝浅浅的酒窝,“这份解药由我倾心研制,所以能保证陛下的意识,永远是清醒的。” 萧洪的眼睛明显大了一圈,眸中是无法掩饰的恐惧。 “清醒地看着那些被你防备、厌恶的人,将你看得比命还重的东西,一点一点全部夺走。” “不..你们这群逆贼..”萧洪的眼睛几乎被愤怒和怨恨淹没,他下意识地挣扎着想要去跟面前的人拼命,却还没等靠近,便连人带被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逆贼..朕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他狼狈地趴在地上,头上的金冠不知何时已经掉落,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早已蓬乱不堪,丝毫没有了往日里那个威风八面的帝王形象。 他似乎也早已顾不得许多,依旧不甘地、拼尽全力地挥舞着手臂,却怎么也碰不到连生的一片衣角。 连生缓缓站起身子,歪着脑袋欣赏着面前人的绝望,眼底带了一丝饶有兴致的笑意,“陛下如此动怒,除了加快毒性分散之外,对龙体无半点益处。” 萧洪的脑袋重重地抵在地板上,脸颊贴着冰冷的地面,手肘也无力地垂下,嘴里却依旧喘着粗气,声音微抖,“为什么..为什么..” 既然从一开始就决定要除掉他,既然早就对他恨之入骨。 为什么不早在刚入宫的时候就动手。 至少那时候他不会这么难过,也不会这么绝望。 连生依旧站在原地,半垂着眼睫看着地上的人,眸中的笑意一点点变淡,最终只剩下一丝空洞的疲惫。 —— 皇帝突然中风,躺在床上口不能言、手不能写,经过太医院连续多日的治疗后,依旧毫无进展。 这一情况急坏了朝中的那群文武大臣,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是陛下的身体还是没有任何起色的话,他们就必须替陛下考虑皇位继承人的问题了。 只是皇帝在病倒之前还没有来得及拟定太子之位的人选,虽然曾在公开场合下,对唯一被封为亲王的三皇子萧慎表示过重用和嘉奖,但毕竟没有白纸黑字的诏书,一切都不能顺其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