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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枝 第219节

    最多等两刻钟,若家里没有人去接他,便让生花阁的东家安排他出城,自己往庄子去。

    “这就去生花阁,”秦沣道,“再从南城门走。”

    他这儿离如意坊最近,因此,当初做安排时,秦渺若在棋社,就交给他看顾。

    秦沣记得自己的职责。

    当然,心里也难免有些忐忑。

    他担心阿鸾。

    说是另有安排,具体怎么安排的,阿青又说不上来。

    这怎么能不让秦沣挂念?

    再有本事、有能耐,那也是瓷瓶一个,得万分小心。

    马车驶入大街。

    秦沣坐在车中,闷得扯了扯衣领子。

    夏日就是这样子,大中午还有风,到了临近傍晚时,连风都停了。

    看样子,等会儿就要有一场雷雨。

    真要痛痛快快砸下来,倒也罢了,经常是光打雷不下雨,轰隆隆半个时辰,才遇见一丁点雨滴。

    正想着,雷声轰鸣。

    御书房里,皇上被忽如其来的雷声吓了一跳。

    徐公公赶紧使唤人把前后窗户都关上,免得等下雨水飘进来,湿了地方。

    “留一扇。”皇上道。

    徐公公应着。

    起身,皇上站在窗前,看着天色,一脸深沉。

    真不是个好天气。

    以启儿媳妇那脾气,安国公府里闹起来是迟早的事,说不定,已经有矛盾了。

    若不然,秦鸾还留在国公府里做什么?

    吃茶吗?

    一旦闹上了,永宁侯夫人在慈宁宫,不知外头状况,行事就会慢几拍。

    想对侯府下手,只能趁着侯夫人不在。

    那老太婆,可不好应付。

    可偏偏,要下雨了。

    太后不知道内情,临下雨前,应当会让侯夫人回去。

    这后头的戏,还要怎么唱?

    “去,”皇上交代徐公公道,“让母后留侯夫人用晚膳,朕等下也过去,敬侯夫人一杯酒。”

    徐公公往外头去,才出御书房,就见一人快步过来。

    来人很好认,一身道袍,正是邓国师。

    邓国师入内,与皇上行了一礼。

    皇上淡淡看了他一眼。

    邓国师心一沉。

    先前为着丹药的事,皇上处置了顺妃娘娘,对他却未有大惩戒。

    邓国师原本为此庆幸,但日子久了,渐渐有些不得味了。

    皇上好像没有像原来一般,信任他了。

    他建议让永宁侯与定国公死在边关,皇上后来应当是听进去了,只是……

    态度暧昧了些。

    邓国师能在朝中行走,靠的是皇上的宠信。

    皇上的态度淡了、暧昧了,他想做些什么事儿,都很困难。

    必须得做些什么,重获皇上的信任。

    “贫道听说,”邓国师低声道,“二皇子妃回府给国公夫人祝寿,午前,国公府去请了秦大姑娘。”

    皇上便道:“你怎么看这事儿?”

    邓国师一听“有门”,道:“不知皇上还记不记得,贫道曾与您提过,二皇子妃还在闺中时,明明是喜脉,廖太医却没有诊出来。”

    “日子浅,也难免。”皇上道。

    “安国公府请廖太医时,定国公也去了太医院,”邓国师道,“事情出了后,二殿下去安国公府送礼,也是因着听了定国公几句话。您当时说,按理,定国公不可能知道安国公府要寻太医。”

    皇上颔首:“确有其事。国师现在提起来,是念之能知道?”

    邓国师垂下眼,道:“如果说,二皇子妃当日并非生病,而是中邪了呢?”

    闻言,皇上愕然。

    第252章 颇为可行

    邓国师听见了心跳声。

    很快、很急。

    应是他自己的,也可能是皇上的,一时之间,他分不清。

    去年,邓国师调查安国公府状况时,就知道晋舒儿那时候中邪了。

    丢了魂,人也木着。

    廖太医看诊后,国公府另请了秦鸾上门。

    只是,这一条情报,被邓国师瞒下了。

    起初是不信。

    不信秦鸾小小年纪,没有正经修行几年,就能有“招魂”的本事。

    兴许是消息不准,又或者是歪打正着,邓国师思前想后,没有禀告,而是让许道士去试试秦鸾的底细。

    这一试,就试出问题来了。

    秦鸾的能耐在他之上。

    能化解定身符,能让秦沣全身而退,嘴上说的是什么师门方子,邓国师一个字都不信。

    他输了。

    哪怕没有正面交锋,他也输给了秦鸾。

    这种话,邓国师敢跟皇上说?

    连个小丫头片子都比不上,他还算哪门子国师?

    因此,邓国师闭紧了嘴,亦没有继续琢磨这桩。

    也就是这些时日,他渐渐察觉了危机,他必须重获皇上的信任。

    重新梳理前事,也就是灵光一闪,邓国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越想越是那么一回事,越想越有道理。

    待听说秦鸾在安国公府里后,邓国师稍一思考,便来了御前。

    “中邪?”皇上的声音里带着怀疑与怒意,“什么意思?”

    邓国师斟酌着用词,道:“贫道也是刚刚才查出来,二皇子妃当时在闺中,一夜之间,突然就傻了,跟丢了魂一样。

    廖大人去看诊,自然治不了,于是国公夫人请了秦大姑娘去。

    靠着秦大姑娘的法子,才让二皇子妃渐渐康复起来。”

    皇上便道:“你的意思是,今日国公府突然请秦鸾过府,是启儿媳妇‘旧病复发’?”

    “确实有这个可能,”邓国师上前一步,压着声,道,“那您说,二皇子妃的病是怎么来的呢?”

    皇上冷冷看着邓国师。

    邓国师被这冰冷视线刺得后脖颈全是汗,绷紧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良久,皇上才缓缓道:“朕记得,国师曾与朕提过,世上并无让人中邪的术法。”

    邓国师重重抿了下唇。

    他就知道皇上会提这事儿。

    道家法术,分门别类,各有不同。

    邓国师所掌握的,也就是个皮毛而已。

    作为皇上身边的国师,懂皮毛不要紧,却绝对不能懂那些歪门邪道。

    若不然,这皇上当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天,魂丢了,人傻了,成了道士手中的傀儡,道士反而李代桃僵,成了实权皇帝……

    这状况,哪位皇帝能接受?

    只怕是立刻拔刀子,把牛鼻子们都砍了,把苗头扼杀了。

    因此,邓国师长年以来,给皇上说的都是“天下没有那样的术法”。

    这也是他明明早就发现了晋舒儿的状况,却没有上报的原因。

    秦鸾死不死,他无所谓,但如此行事,会把他自己折进去。

    这是一把双刃剑,扎不伤秦家,却会让他血淋淋。

    光是给顺妃娘娘送养颜丹药,让她盛宠不断,就能把皇上气成那样,可想而知,皇上有多么看重“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