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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苦恼要怎么编个借口混过去时,余光瞟见站在厨房门口静静看着他的谢翌。那种眼神太讨厌了,忽地想到什么,他伸出手指着谢翌,冲父母告状:爸妈,都是谢翌。看着我被人欺负无动于衷,扭头就走了!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被人打成这样。 谢佳乐从来不会称呼谢翌为哥哥,他也没当谢翌是自己哥哥,一有什么事就推谢翌出去挡刀。从小就是这样,分明是他偷喝了谢父的酒、偷谢母放在衣兜里的钱,被发现后就把事情推到谢翌身上,而后躲在一边看谢翌挨打,颇为得意地捂着嘴笑。 这次同样不例外,他把谢翌拉下了水。谢父谢母最信任他,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劈头盖脸就骂了谢翌一顿。谢父早就喝得醉醺醺的,酒劲上来摁着谢翌就打。一个酒瓶子砸上去,将谢翌的腿砸成了骨折。 养了三四个月,伤到的骨头已经长好,可谢翌不知因何原因站不起来了。医生说很可能是产生了心理障碍,慢慢调整心态兴许会好起来。 这一调整就过了三年,谢翌还是没能站起来,出行都是靠着轮椅。 看到分班名册上有谢翌的名字,知知就一直盼着见到他,直到上课都没能如愿。第一节 课是语文,也是班主任的课。 班主任是个头顶有些秃的中年男人,第一节 课没有忙着教授知识,慢悠悠拿着学生名册点名。学生名册是按照入学成绩排名打印出来的,知知的名字在很后面,与谢翌之间只隔了五个人。 而谢翌,他的名字在名册最后。 班主任点了好几遍谢翌,可惜没有人应声。这个中年男人蹙着眉往讲台下扫视了一圈,发现的确少了一个人。在他想着下课后给谢翌的家长打电话问下情况时,教室门口传来嘎吱一声响。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书包搁在双腿上,额头的碎发被汗水沾湿了,嘴唇干得起了一点皮。他抿着唇,用手滚着轮椅进到教室,声音干涩:对不起,老师,我迟到了。 将少年的狼狈看在眼里,班主任有些哑然,没有说苛责的话,只让他随便找个座位先坐下。教室里的课桌是按照学生人数摆放好的,眼下只有靠着后门那儿还有一张空桌子。 谢翌抬眼望过去,瞧见坐在那张桌子旁边的女孩子冲他招了招手,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好像是在欢迎他的到来。敛了眉眼,谢翌滚着轮椅正要过去,即将成为他同桌的女孩儿噌的起身,脆生生的声音传到他的耳畔:我帮你。 总算见到谢翌了,知知很高兴,见他行动不便,下意识就想上前去帮他推轮椅。谢翌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刚到嘴边,那女孩儿就已经跑到他身侧了,二话不说将他推到了教室后面。 同学悄悄打量的目光刺得谢翌难堪,到了座位他就拂开同桌的手,抿唇道:不用你帮,我自己可以。 哦。知知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恼怒,点点头应了。过了几秒钟,将水杯从桌洞里掏出来,用盖子接了一杯水:喝水。这水杯我还没用过,干净的。 网红款的大肚肚水杯,泡的是菊花枸杞,清热下火的。谢翌看着被推到自己跟前茶杯那么大的杯盖,视线又落在知知的脸上,对视一眼后飞快移开,垂下眼睑:不需要。 窥探的目光一直没有消失,盯得谢翌很不自在,他冷着脸扭过头,问他的新同桌到底想怎么样。知知固执地将杯盖又推过去一些,指了指他干得起皮的唇:喝水,你口渴。 谢翌拧过身子不想理她。他当然口渴,从家里就这么滚着轮椅过来花费了他将近一个小时。不是不想打个车,只是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 他做兼职存下的钱都被拿走了。谢佳乐发现了他在学校附近租房子的事,一口气把事情捅到父母那里。谢母问他哪里来的钱,他只能把自己做兼职赚钱这事说了出来。然后他私下存的钱全都被收走,一分钱都没给他留下。 今早临出门,他早就收拾好的书包被谢佳乐翻得乱七八糟,甚至恶作剧地将他的水杯放到了柜子顶层。他拿不到又赶时间,只好匆匆往学校赶,从起床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过。九月初的天气还是很热的,加之路上出了一身汗,不渴才怪。 可他不想接受这种莫名的好意,一再拒绝。女孩儿实在执着,他不喝就一直盯着他看。谢翌心里升起一股烦躁感,恶劣地回视她,唇角翘起的弧度都带着戏谑:怎么,水里放了东西,这么想我喝下? 见女孩儿愣住,他漠然收回视线,心道就是这样。离得越远越好,他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什么好意、什么怜悯都是假的,到头来也不过是想看他出丑而已。 曾经他也相信过这样的善意,却不想那些人的善意只是为了羞辱他。他越狼狈,那些人就越高兴,睥睨着看他苦苦挣扎。 放了东西的。知知将整个水杯都凑到他跟前,小声道:放了菊花跟枸杞。你看,水杯里还飘着几朵泡开的菊花呢。 谢翌顿时没话说了。他不禁打量着知知,在想她是装傻还是真傻。偏生女孩儿那双眼睛生得水汪汪的,一眼望去清澈见底,让他不自觉就想到了邻居家养的猫儿。 知知任他打量,同时心里有些忧愁。谢翌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菊花水是淡黄色的,一看就知道水里放了东西啊,这还需要问么?可偏偏谢翌就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