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胭脂山在线阅读 - 第1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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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冒顿力排众议,任赵实为左大都尉,领兵万骑。

    赵实从而成为匈奴历史上第一个被委以重用的中原人。

    很快,赵实以谋士的角色深度参与到匈奴的政治决策之中,因其对中原情势的了解,辅佐冒顿取得了一次次南下袭边的胜利,十分顺利地将早先丢失的河南地重又收归囊中。

    而恰在此时,雕陶阏氏得知自己的小女哲芝嫁与冒顿之后竟一直未能圆房,气急败坏,怒不可遏,却可又不敢将这怒气撒向大单于,思来想去,她认定是兰佩耍得手段,不知用了什么迷魂法,勾得大单于鬼迷了心窍,夜夜只与她同床共枕。

    为了助女儿扫除情敌,雕陶开始在兰佩身边安插眼线耳目,暗中监视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当被告知兰佩与来自中原的左大都尉赵实来往频繁,走动颇近之后,雕陶一面暗自搜集人证,一面着手捏造物证。

    终于,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夏日午后,那卷写着诗中《卷耳》的羊皮卷从赵实的毡帐之中被搜了出来,冒顿对着卷上兰佩隽秀的字迹眉头紧锁,不发一言,那一句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在他已然千疮百孔的心中终于刻下了最为致命的一笔。

    赵实和兰佩很快被请入金帐,大单于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态,金帐之中没有第三人在场,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连雕陶阏氏都不得而知。

    不可一世的大单于将羊皮卷扔到地上埋首跪着的两人面前,隐隐克制着怒意,要他们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赵实淡淡扫了一眼那半展着的羊皮卷,十分平静地承认此物确是兰佩所赠,又不带一丝感情和温度地交待,兰佩曾多次对他飞书传情,表达对他的爱慕之意,他碍于兰佩的大单于阏氏身份,不敢以下犯上,只能避而不见,所有书信皆被他付之一炬。可兰佩一意孤行,竟不惜搏命去他的毡帐找他。

    这份羊皮卷,约莫就是那次她趁他不备时留下的。

    他顿了片刻,继而指天发誓道,原本,就算大单于不搜,他也打算将这羊皮卷献给大单于,并将这些时日以来自己所受兰佩阏氏袭扰之苦如实禀告。

    这恰恰也是他为何一直留着这份羊皮卷的原因

    为了自证清白。

    冒顿按捺着性子听完,为了以示公允,也给了兰佩一个自辩清白的机会。

    可谁知,兰佩竟只字不言。

    你这是何意?

    大单于言语中的颤抖,泄露了他刻意压制的怒意,以及,无以复加的痛心。

    兰佩佯装不知,缓缓起身与他直视道:若大单于信妾,妾便无需多言。

    直到那时,她仍天真的以为,他会信她。

    抛开自己背叛他嫁给了乌日苏,父亲和哥哥都因谋反的罪名惨死在他的屠刀下,他依旧会相信她。

    毕竟,他们曾经两小无猜,毕竟,这些既成事实她统统无力阻拦和改变。

    可很快,她以被他送去东胡为代价,彻头彻尾打消了仅存的最后一丝幻想,明白了他对自己的不信任,以及那不信任,已累积如瀚海之深!

    之后,她惨死东胡,自然不知赵实最后的结局如何。

    重活一世,她只恨自己当年的懦弱,更恨赵实的虚伪与无情。

    诚然,当年她对同样来自赵国的赵实的确颇有好感,可那好感,也仅限于在牢笼一般的单于庭里,见到母族同胞的亲切,并因这份亲切,而生出的不由自主地希望同他亲近,和他聊天,听他讲起母阏氏打小生活的地方,那里的风土人情,与她的母阏氏在她幼年时同她所讲述的几乎一模一样,聊以抚慰她孑然一人空虚无望的悲苦心境。

    渐渐地,她将赵实视为兰儋一样的存在,仿若哥哥去了天堂,为她送来了另一个哥哥。

    她会在单于庭他可能经过的地方等他,之后假装不经意地偶遇,哪怕只匆匆同他聊上两句,问一句安。

    她也会在单于庭喧闹的各式庆典之上,目光若有似无地在他脸上多停留几秒,见他意气风发的样子,想象自己的哥哥若是还在世,又会是何种模样。

    她也确写过诗中的《卷耳》,可她还写过很多其他的诗,那都是她打发时间的无聊消遣,她那时仿若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对于自己写过的诗被身边的侍奴收去了哪里,也从不关心。

    如今想来,赵实手中的羊皮卷,定是雕陶阏氏指派侍奴从她的帐中盗去,或许是被临摹的仿版,也极可能就是她自己的笔迹。

    而那个赵实,误解了兰佩不可明说的心意,在无法替自己辩白的情况下,为了自己的性命、仕途,不惜将一切的都栽赃到她的身上,只求自保。

    此生,因她的重生而带来的改变,推迟了赵实的出场时间,而她也是第一次得知,原来赵实还有个meimei,性格模样同当年的她,甚至还有几分相似。

    有了前世的前车之鉴,兰佩暗下决心,此生,她定要远离那个名叫赵实的中原人。

    第50章

    回去的一路,冒顿虽嘴上不说,但兰佩看得出他寝食难安,心中不知压着多少事,在人前同她说话也是一贯地避重就轻,能用嗯、啊带过的,绝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毕竟,初立的匈奴王离开单于庭,使帝国中枢王位空虚,对于一个尚未完全成熟的政治家而言,这样的冒险行径不啻为一场搏命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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