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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桓珩,神色无奈,颇带劝告的又补上了后一句。 桓珩并不像王都中人以为的那般,无甚势力,只是被迫的驱逐边关的无宠公子,光看渑城城主对他毕恭毕敬的模样就能知晓。桓珩这些年在边关,与不少官阶不高,但手握实权的将领们关系匪浅。 甚至可以说,他将这些将士们的心收拢至一起。哪怕不能在他和卫王间做出抉择,但相比王都中的几位公子,这些边境将士们的心都在桓珩身上。毕竟不是随便哪个公子都能忍受边关苦寒,与他们同吃同住,在战场上以血rou之躯与敌军相搏。 关键时刻,更是可以托付性命。 没有这般患难的情谊,即便名义上仍是臣子的名分,但到底有所不同。 而更为重要的是,在谋士闻是的筹谋下,桓珩在王都中也有微末势力,只是与桓昤等人相比较,无疑于蜉蝣与大树,微不可见。当然,这一点诸萦并不能察觉,她只是根据桓珩府中供与她的蔬食和一应用度猜出来的。 她房中的不少衣物,或许连卫王宫中,那些恩宠平平的夫人和姬妾们都比不上。 诸萦是神女,所以要供应最好的一切没错,但是这个最好,恰恰也体现出了桓珩的家底。 在王都中人尚且不知晓桓珩真正的能耐时,尚且想了法子借由郑国军队的手,意图害死他,更莫说,若是暴露了,他又该面临何种境地。 桓珩听了诸萦的话,不由愣了愣。这道理他并非不明白,可是桓越是自幼时起,就对他伸出援手的兄长。在桓珩年幼时,那般困窘的境地中,如光束一般出现的人。 比起卫王,兄长桓越更像他的父亲,甚至会亲手教他读书习字。桓珩因为没有母亲,到了该开蒙的年纪,竟也无人提及此事,是兄长桓越替他开的口。 可以说,若是没有桓越,便不会有如今精通六艺,风姿卓然的桓珩。 他不是卫王那般薄情寡意之人,所以明知他该韬光养晦,明知如此出手,会有多少风险,却仍是毫不犹豫的做了。 盖因他是桓珩,他尚且有心,而非是那些为了王位不择手段,肆意牺牲他人性命的龌龊之人。 但是诸萦既然说了,要静待时机,桓珩虽然心中沉重悲恸,可他相信诸萦,一如当日,诸萦从天而降,携带着漫天的花瓣,和一瞬间在贫瘠的荒地中迸发的绿意,将弥留之际的他,带回人间。 他不是不悲愤,他在沙场拼杀,豁出性命,可孤军难搏。 残阳孤血,只余荒凉,家国天下,宁不知谁与相负。 诸萦,便是枯蔓中悄无声息绽放的鲜妍生机。至少,卫人世代供奉的神明,尚未抛弃他们。 故而桓珩对诸萦一拱手,神态恭敬,珩,明白。多谢神女指点。 然而这时机,一等便是月余。 卫王归国后,仅记着诸萦所言的眼前事不可尽信,只以为是指桓越是无辜的,压根没有往另一个地方思索。他着臣工查清此事,顺着景夫人刻意留下的痕迹,自然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后来又派人去搜查卫后的寝宫,果不其然,搜查出翠微阁中的催情之药。 哪怕卫后口口声声称冤枉,奈何铁证如山。又有伺候卫后的宫婢指认,称是卫后怕自己所为暴露,所以不择手段,特意选在卫王未归都的时候,在桓越公子的饭菜中下了毒,再谎称是桓越公子畏罪自尽,好掩盖她的所作所为,亦能趁机除掉这个王位上的有力争夺者,好让继后所出的桓昤公子,来日能继承卫王之位。 平白失去了最得意和疼爱的儿子,卫王震怒。 卫王本想杀卫后泄愤,可始终下不了决断。谁知齐国的使者先一步到来,卫后毕竟是齐国的公主,同为大国,谁又比谁弱,齐国自然要庇护他们的公主。 这下为难的便是卫王了,为了能护住这位齐王的嫡亲meimei,齐国甚至提出可以献上肥沃的阜城。 本来区区一座城池,卫王虽然眼馋,可却比不上他精心培养的王位继承人桓越的性命。 但最为关键的是,齐国与陈国为邻国,陈国又与卫国接壤。 有道是远交近攻,所以齐卫两国方才联姻,就是为了不被日趋强大的陈国逐一吞噬。但若是齐卫联盟出了差池,届时被陈国看准时机,不说灭国,至少也会被狠狠扯下一块rou来。 偏巧因为诸萦之故,而前来卫国议和的郑国使者们,也不日将至王都。很难不叫卫王多加思量。 谁知道还有更棘手的。 在卫王思量着,为了国事,不得不放了亲子之死的罪魁祸首之时,宋王室的使者竟然也赶到了卫国,带来了宋王的王令,必须严惩凶手,否则似卫国这般无义之国,休怪宋王室行使权力,颁布王令,宣卫国除国。 虽然如今诸侯国早不受宋王室的管辖,可除国这般严重之事,哪怕卫国上下自成一体,可在诸侯国间,便彻底失去颜面。甚至眼馋卫国的国家,尽可以打着卫国已除国的名义,前来瓜分。 届时,卫国恐怕真的要面临险境了。 就这样又拖延纠缠了半月有余,才突然出现了转机。 原本在边境的桓珩,竟然献上了本该死去的卫后宫婢唤云。正是唤云指证卫后先是陷害公子桓越与卫王姬妾有染,又在桓越的饭菜中下毒。 当初真相一明晰,卫王就下令将唤云处死。谁能想到,她竟然平安无事,甚至被桓珩亲自押往都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