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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客气的将诸萦带到帘子里头,帘内的地方不大,摆放了不少的布匹,不过勉强算是整洁。里头还有扇门,妇人将让诸萦去里头换衣裳。 诸萦也不扭捏,用门栓将门合上,就开始换起了衣裳。 也是巧合,诸萦当时不但是一眼瞧中了这件衣裳,现下换上之后,竟发现衣裳的大小正好,可能稍微宽松一些,但是绝不至于有袖长衣摆过长的事。 毫不犹豫,诸萦决定就是这件了。 她打开门出去,也未将身上这件脱下,直接去寻了店主人,这件衣裳倒是挺合适的,不知您要价几何? 店主人笑咧咧的伸出手,既然合姑娘您的眼缘,小人便便宜些卖与您,只需要五百圜钱,您看如何? 听到店主人要的价,妇人又悄悄剜了他一眼。 诸萦大致知道这价钱有些高了,但是她不太在意,从袖袋中取了五百圜钱,递于店主人,然后便直接出去了。 没想到诸萦半点犹豫也没有就买下了,店主人雀跃的数起圜钱,压根就没注意到诸萦身上还穿着那件衣裳。 诸萦从成衣铺子中出去之后,知晓自己的发髻如今还不太搭衣裳,所以连忙往一个巷子角落走去。 恰好前两日下过雨,巷子里头有一处凹槽还积着水。诸萦对照着巴掌大的积水,将头发松散下来,然后用布帛将自己的头发束了起来。 她又拿出事先买好的,颜色偏黄的米粉,仔仔细细的把脸和脖子涂上米粉。寻常人为了让肤色更加白皙才傅粉,但是诸萦这般傅粉之后,却遮挡住了她原本光洁白皙的肌肤,看起来黯淡了不少,原本十分的容貌,经过这样刻意的遮挡之后,只余八分。 然后她又用随身带着的炭笔,稍微画了些轮廓,看起来能笔挺英气些许。 待她将买来的玉佩也仔仔细细的佩戴在腰上之后,虽然还是有些女气,但是因为她眉目间的自然随意,看起来竟然和那些游学的士子们没什么两样。 这下她应该可以直接进岐下之学了。 或许是因为换了身衣裳,又或许是因为诸萦抬首时太神态自若,完全看不出半分破绽,所以守卫的甲士并没有阻拦诸萦,直接让诸萦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成功混进去的诸萦,不由得弯唇笑了出来,眸光璀璨,霎是动人。 诸萦不知道的是,她走后,在一侧瞧见她浅笑模样的两个学子,都齐刷刷的愣住了。其中一人望着诸萦远去的背影,神情怔楞的喃喃道:面若好女,姿仪出众,我是瞧见了桯公再世了吗? 桯公,即为先前诸萦所看竹简中记载的,不单是因为才华而被君主偏爱,甚至不惜僭越赏赐的名臣。 当然,诸萦可不在意这些,她现在如游鱼入海,不胜自在。 这里头的建造,虽然规模小了不少,但是以诸萦为数不多的王宫之行的经验来看,形制上还是相当相似的。 诸萦路过一处殿阁前,见门大敞着,似乎乌泱泱的坐满了人,但是并没有嘈杂的声音。只有两个人在高声辩论,兴许是吵到激昂之处,两人的语调抑扬顿挫,时有感叹,时有讽意,将人的情绪表达的淋漓尽致。 这样有趣的场面,一下就将诸萦吸引住了。 她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尽量不惊动任何人,当然沉迷于台上二人论道争辩的学子们,正听的如痴如醉,对于身后是否有人悄无声息地进来这件事,压根就分不出心神来注意。 诸萦寻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和那些学子一般跪坐下来。也跟着静心听上头的两人论两家学术。 尽管言语交锋,各不退让,甚至找准缺漏之处,就大肆攻伐,但是仍旧是风度翩翩,面色从容,颇有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气势。 巧合的是,坐于诸萦这一侧的老者,身上所着的衣裳和诸萦的就颇为相似,也是儒服深衣的款式。 但是跪坐在台下们的学子,就不单是拘泥于此,也不是明显的随着台上的两个老者而两极分化。其实说是两个老者或许不太妥当,穿着儒服深衣的那位胡子花白,满脸皱纹,的的确确可称为老者,而另一个人,腰间佩剑,坐的端严肃穆,面色也极为严肃,看起来却应是正当壮年。 老者看起来眼角隐带细纹,似乎时时都带有笑意,宽容和蔼,但眼中又充满睿智,是一相处就极容易被他折服的长者。 两人已经论到了紧要关头,只听那中年文士肃穆着脸道:天下无法度,百姓就没有约束,心怀不轨者肆无忌惮,践踏他人的财物、性命。唯有重刑,以严法震慑,令意欲生罪者心生惧意,才能遏制。 老者面带笑意,微微摇头,不疾不徐,语调和蔼包容,老夫以为,君之言,差矣。 严法纵然可以约束百姓,却不过是以恶制恶,利用恐惧来压制邪念,此非恰当之法。况且,亦非长久之策。 只见老者捋了捋胡须,语气虽和缓,但语速却不慢,且吐字清晰,老夫携弟子周游列国之时,曾途径一村落,其间有一农夫名唤阿大,阿大身有疾,时而头痛,时而脚疼。每每发作,不过寻城中医者,取止痛的草药些许,头痛时敷头,脚疼时敷于脚。 终有一日,头既痛,脚亦疼,浑身上下皆是痛楚,然而再取来草药,意欲敷于伤处时,已然无效。阿大痛楚难当,哀嚎之声不绝于耳,口吐鲜血,四处打滚,浑然不似人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