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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似乎获胜般,仰起了上肢,它很是不熟练地,僵硬地咧开嘴巴,过大的笑容似乎要撑烂它的嘴角。鼓胀着的血红的眼睛更是透露出类人的不可一世与洋洋得意。 不一会儿,可能是因为无法消化,它烦躁地从胸腔中吐出断成几节的长剑。 这只虫,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但周琼越是靠近这只虫子,就越容易受到它的影响。 脑子里就像是被灌了浆糊一般,满是疯狂的呓语,好似被强行降智,根本无法思考。 而且,最可怕的是,她会与它达成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它疯狂,她被迫陷入迷乱。它受伤,她被迫承受痛苦。 她低下眼睫,沉思道,那么为什么埃尔奥特没有受到它的影响呢? 就在周琼思考的时候,埃尔奥特动了。他单剑抵住袭来的虫翅,反手召回了被虫子吐出来的碎剑。 支离破碎的变形金属在一刹那凝聚成型,尖锐的剑尖从虫子的后心穿过! 这一剑竟直接削去半个虫翅! 在惨烈的嘶鸣中,周琼的肩胛骨附近传来了毁天灭地般的疼痛,她一个不稳,单膝跪倒在地面上。 好痛! 冷汗顺着她的额头向下滴淌,周琼指尖扣住了地面,她的眼前又一次出现了红色的血瞳。 在极度的疼痛中,周琼甚至冒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她要去帮助它,去保护它,挡在它的前面,不让它再受半丝的疼。 只有这样,只有这样!! 周琼狠狠咬住了口腔内侧的嫩rou,血从她的唇齿之间溢出,让她的眼神清明了三分。 等她强行收回思绪,再向战场看去的时候,虫翅竟已长好了,它又复原回了原来的样子! 这才几秒啊,周琼咬牙道,好强的恢复力。 它并不是无坚不摧的,只是,这种恢复与繁殖身体的能力太过可怕,使它近乎无坚不摧。 此时,萨洛扬已经加入了战局,但因为虫子疯了一般猛追埃尔奥特,她反而打得束手束脚。 情况似乎焦灼起来了。 周琼心里也不禁有些焦躁,但是一旦她心绪有所起伏,她的眼前便会被那只血红的深瞳所占据。 她现在原地良久,深吸了一口气,蓦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天已微亮,周琼抬头看了看海上半升的太阳,低头又试了试海水的温度。 她后退两步,甩下鞋子,上前,一头扎入了冰冷的海水之中。 周琼在海水中试探着睁开眼,有了被泡在安慰剂里一个月的经历,她很容易就看清了周围。 衣衫鼓起,发丝上扬,她的嘴角溢出细小的气泡。 周琼仰着脸,顺着扎根在海水中的桥梁骨架摸索着向前游。 即使隔了一层海水,她的脑海里依然灌满了疯狂而扭曲的音节。 差不多就是这里了。 周琼睁眼看向海面。不断晃动着的海水将光线扭曲成了怪异的谱状,似乎是将厚实的玻璃瓶底蒙在眼珠上看世界一般。 眼前的朦胧与模糊,反而很衬头脑的混沌。周琼稳住心神,轻轻地,慢慢地,吐出了胸腔中仅剩的气。 肺部炽热的憋闷感倒逼头脑的清醒,她闭上眼睛,静静沉在海中,涌动着的暗潮不断推动着周琼的身体,她脑域中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滂湃的精神力! 狂舞的金色风暴被兀然压缩,紧接着不服输一般再次膨胀起来。又是一次压缩! 就在这反反复复的捶打和锻炼之中,风暴化为一条极光亮的白炽游龙,陡然向上方急袭而去。 这一次!海水中,周琼睁大了双眼,这一次! 我一定要看清楚! 上方出现了一团红雾,红雾中散乱的丝线倒勾着上空的意识长河,那丝线如同输液管一般,榨取着意识长河中奔腾的浪珠,注入这杂乱的迷雾之中。 周琼不敢轻易碰触上空的意识长河。 她的精神力在霎时之间拢断了红雾与意识长河之间连接着的丝线。并在同一时间,钻入那团红雾之中,四处横扫。 雾霭之中,电光乱窜,红光大盛。 海面上的虫传来了闻所未闻的凄厉嘶鸣。 怎么回事? 这只虫怎么突然露出了弱势? 虽然不解,但埃尔奥特并没有给它留出喘息的空间,而是顺势转动手中的剑从下颌处切入虫的脑内。背后的萨洛扬直接展开光剑,熔下了虫的翅翼。 海面下的周琼无暇解读虫的哀嚎,她的情况并没有比它好到哪里。 在她的精神力侵入虫子脑域的同时,它的精神力也在消磨着她。 金红色的光芒混作一团,如扑食的两头野兽一般斗得头破血流,这是没有一场没有后退之路的生死较量。 输的那一方将付出死亡的代价。 周琼的七窍开始溢血,肺部憋窒异常,她的世界再次刮起摧毁一切的狂风暴雨,而她所能做的只有坚持下去。 再坚持一秒。 再坚持一秒。 再坚持一秒。 她的眼前覆满红潮,耳边传来了天边的遥远海浪声。就在她头脑发黑,灵魂即将离体的时候,终于,金光死死咬住了红光的喉咙! 还有不死心的红点拼了命地向意识长河靠拢,妄想挣脱出金色游龙的束缚,但它们的挣扎最终消弭于游龙的腹部。几乎在倏忽之间就将它吞食了个干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