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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是属狗的吗 她对着顾钦辞离开的方向笑骂。 然而她口中的人刚出去不久便又折返了回来,衣冠楚楚,手中捧着一个朱红漆盘。 顾钦辞慢条斯理地搅着汤药坐到床边沿:臣亲自熬了药,来给殿下赔罪。 宁扶疏这两日喝进肚子里的药剂量有些大,如今闻见苦涩草药味,不由得反胃蹙眉。 顾钦辞将她细微的反应看在眼中:臣擅作主张,在煎药的时候适量加入了药方上没有的甘草、桑葚、还有麦芽。熬出来的药,虽比不上果腹蜜糖那么甜,但也绝对让您尝不出苦味。 有这么神奇?宁扶疏不太相信。 顾钦辞道:殿下试试就知道了。 宁扶疏将信将疑地接过药碗,屏住呼吸,抿下不大不小的一口,控制不让药汁停留舌苔表面太久,直接吞咽。 她忽而睁大眼睛,这药闻着与往常的别无二致,可一旦入喉就会发现,酸涩苦味很淡,且流于表面。真正被味蕾捕捉到的,是一股近似于芦苇清香的甘甜。 如何,殿下现在可相信了?顾钦辞道。 宁扶疏无端从这句相信当中,听出些许一语双关的内涵。随即又觉得没准是自己敏感多虑,秉着若有似无地语气嗯了一声,继续低头喝药。 整个过程,顾钦辞就在旁边默默陪着她,没有多说话。直到宁扶疏递去见底的药碗,他顺理成章地接过。 见宁扶疏懒洋洋打出个哈欠,顾钦辞便替她放下层层床帐,到了最后一层,突然听见制止声音:等一下。 他动作顿住。 朦胧纱帐内,宁扶疏盘膝而坐着,双手抱在自己的小腿处,徐徐启唇,话音拖拉犹豫:那个,有件事,本宫想了想还是告诉你。 顾钦辞静等后话,只见影影绰绰的姑娘身形似乎晃了晃。漏壶滴答滴答催人耳,又过去许久,才听见有轻如蚊喃的嗫嚅声音传出来。 其实,本宫至今还是处子之身。 你别总说那些有的没的,侮我耳朵。 女子咬着唇齿发出的含混嗓音混在滴水声中,显得每一字每一词都期期艾艾,听不真切。 顾钦辞不禁反问:什么? 没什么,你退下吧,本宫要歇息了。宁扶疏这回语声急切。音落,一把夺过他指间捻着的最后一层床帐。 锦绣垂落,将两人视线彻底阻隔。 顾钦辞还在绞尽脑汁拼凑她羞于启齿的那句话,蓦地,神情凝滞。低垂的眼眸一点点睁大,瞪得圆似铜铃。 作者有话说: 顾狗:嘿嘿!老婆是我一个人的! 几章之内让他们踉踉跄跄苦茶籽,晚些有二更,在九点呀! 第54章 唯一(二更) 生而为人, 总有那么些时候无法忽视深埋在骨血的兽性。 茹毛饮血的暴虐,呲嘴咧牙的狠戾,占地为王的侵略欲。经过千百年来血脉相传与进化,经过仁义礼智信的教诲与洗礼, 兽性的极端野蛮被人性的隐忍理智逐渐冲淡。 可它仍旧镌刻在灵魂之上, 蛰伏着, 呼吸着,蠢蠢欲动着。 兽性苏醒,是在顾钦辞十三岁。他策马拔刀与朔罗军交锋,砍下第一个人头的刹那, 弑杀的酣畅如一把烈火,将他身上毛孔都熊熊点燃。 仿佛地狱恶鬼疯狂地渴望爬出深渊。 他双目猩红, 微微一笑,露出森白齿列。 他享受敌人温热血液溅在皮肤上的淋漓。 享受手下败将狼狈地在他脚边俯首称臣。 这不是先生教导的仁爱非攻。 原以为离开战场, 那份兽性便也随之封存在塞外疆场。 可他遇见了宁扶疏。 那是第二次, 顾钦辞目睹自己的恶劣。 起初他憎她。他想折磨她,要她痛苦, 要她求饶, 要她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进泥泞尘土里。 后来他爱她。他想占有她,要她的眼、要她的鼻、要她的唇、她的耳、她的心, 她的一切。 但他总怕吓着她,怕伤害到她。 怕她不肯爱他。 所以时常隐忍,他逼自己克制。 宁扶疏的几滴眼泪与指责,浇灭他偏执的冲动。可她嗫喏低语的那句话,又让顾钦辞听见了血液沸腾的声音。 处子之身。 这四个字的信息量太大。 她后院那些貌美的面首是假。 民间流传广泛的逸闻也是假。 顾钦辞长久以来吃的醋, 通通都是假的! 他的介怀、嫉妒、癫狂, 全部没有必要! 他在榻上翻了个身。突然, 似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膈到了骨头,伸手探入衣襟摸了摸。 月光下,洁白美玉和碧绿翡翠倒映如水月华,莹润照影。瞧起来,两物显得格外般配。 若翡翠镯子戴在长公主细腕,白玉环佩挂在他腰间,二人并肩而行,般配的就是他们。 宁扶疏身边从没有过其他郎君,只有他顾钦辞,是和长公主下过三书六礼,拜过天地祖宗的夫君。也只有他,够资格做她唯一的枕边人。 他是长公主今生今世唯一的驸马,宁扶疏只能属于他一个人。谁也抢不走,谁也不能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