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到靳宅上課

    宜兴国小。

    沉妤婕刚下课，正要走进办公室，就听见走廊上的小碎步，声音愈来愈清晰。

    「沉老师，我哥让我跟你一起到校门口，他会来接我们，一起回家。」靳允珊有些期待的望着这个日渐亲近，已经有着信任感的老师。

    她听到“一起回家”感觉有些微妙，总觉得哪里听哪里怪。

    但好像也无从反驳。

    沉妤婕一如往常的温柔的说：「嗯，好，我先准备上课要用的东西，你跟我进去等一下喔！」

    一进办公室，一道熟悉、开朗的声音「沉老师，下课啦？」刘梦茹元气满满的问候。

    沉妤婕说：「是啊，刚下课，要先整理一些东西，跟在后面的靳允珊有礼貌的问候：「刘老师好」

    「珊珊好，你不是下课了吗？怎么来办公室了，不回家吗？」刘梦茹关心的问。

    「回阿，我等沉老师一起回家」小女孩没有疑问，一切都是这么自然的说出口。

    刘梦茹内心，似八卦小宇宙爆发，又得在同事、学生面前，故作镇定。

    忽然，一个眼神拋给自家闺蜜，表示不解，一脸写着：「给个交待？」，沉妤婕紧张的扫了一眼办公室。

    还好，只有刘梦茹一人，不然，真的哑巴吃黄莲。

    带珊珊到办公室另一边的沙发区坐着等自已，这才走过去刘梦茹的座位。

    刘梦茹抬头，表情耐人寻味：「是谁说要专心工作的啊，这就见家长啦？」

    「你别乱七八糟，瞎说一堆，我是去当家教的，那天不是跟你说珊珊进步了，靳先生希望趁胜追系，让珊珊可以更好，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一脸认真解释。

    「喔！是吗？」尾音拖的老长。

    又了一句，「嗯，你先去吧，今晚给我报告喔」一脸曖昧的看着她。

    ***

    校门口。

    沉妤婕一眼就看到已在校门口外面等的男人跟那部传说中的梦幻超跑。

    他倚靠在车门，今天难得的穿了浅色系，是一件亚麻米色针织衫，款式简单，质感上好，深一点的灰色休间长裤，少了一点先前的强势压迫感，显得平易近人些，不刻意分线的头发，随性自然，英气瀟洒的浓眉配上深遂的双眼，他的双眼皮眼摺很深，五官很立体，下巴的线条，稜角分明，好看的嘴唇，轻轻抿着，单手插着口袋，手长脚长，堪称黄金比例。

    这画面实在太养眼！

    不用言语，他只要站着，就自带男神光圈，这画面就像男模在拍杂志封面。

    平白多了一些人聚集在校门口，有的是熟面孔，有的是路人。

    当真是人跟车都招摇！

    「哥！」自家meimei清甜的叫着。

    男人摸了摸小女孩的发顶，宠溺的低下头看着自家meimei，又抬头说：「沉老师麻烦你了」

    「不麻烦，那我们走吧」沉妤婕扬起一抹轻轻淡淡的笑容。

    「嗯」

    ***

    半小时后，馥郁茗香，靳宅。

    叁人进门后，陈叔、李婶来迎接。

    陈叔:「少堂主、小姐、沉老师回来了」

    「陈叔您好」

    靳?风开口：「这是李婶」一贯风格简单省话

    李婶一脸温和亲切：「沉老师好，若是有什么需儘管跟我说」

    「好，谢谢」

    「我先跟沉老师上楼了喔」说完，就拉着沉妤婕迫不及待到她房间。

    「少堂主，除了您和堂主，这可是小姐第一次这么主动亲近其他人」李婶开心的说着。

    男人的目光顺着楼梯而上，若有所思，唇边漾出一抹笑意。

    女孩房间里。

    「珊珊，我们上过绘画课，今天上另一种课，黏土课，上次用画的，这次我们用黏土捏出来好吗？可好玩了！记不记得老师上次说过什么？把你心里想的，或想要的，甚至是不喜欢的，不管是人、事、物都可以，我们把它们捏出来变成真的好吗？」

    小女点乖巧的点点头。

    沉妤婕拿出五顏六色的黏土，软软儒儒的，触感绵密，轻易塑形。

    小女孩一看，眼睛突然发亮，那道亮光随即灰暗，一瞬间失了方才光彩。

    心理辅导，除了细心、耐性，更需要察顏观色，各种表情、动作的变化都能要敏锐查觉，随时调整互动的方式。

    沉妤婕补捉到了这一刻，「珊珊，怎么了？」

    小女孩低头，沉默不语。

    「跟老师聊聊好吗？」

    「mama…以前…在我很小的时候，也陪我玩黏土」小女孩抬头对上她的双眼，沉妤婕看着小女孩的这双眼睛的无助、不安与失落，是她曾经熟悉的感觉。

    思量一下说：「那老师陪你捏黏土好吗？」

    小女孩微笑了  「嗯，好」

    捲起衣袖，一大一小开始搓揉起前面的黏土，房门半掩，不时传来说笑声，还有不时的交谈声，还伴随珊珊的笑声，连一楼的靳?风、陈叔、李婶都听见了。

    李婶：「老陈，有多久，没听到小姐这么开心的笑了」望着楼上，一脸欣慰。

    陈叔：「是啊，有多久了，可真要谢谢沉老师了」

    男人坐在沙发上，开口：「李婶，帮我切盘水果，我端上去」

    李婶:「好勒」

    他站在meimei房门前，见门半掩，正准备敲门时，听见女人软糯的声音：「你能跟老师说这些捏的是谁吗？」

    「是我们一家人，爸爸、mama、哥哥和我，想念我们四个人在一起的时候」

    「珊珊，记得老师跟你说过的吗？mama会一直在你心里，也会一直看着你，所以你一定要让自已过的更好，让自已开心，好好学习，mama也会为你开心的，知道吗？」

    沉妤婕又补了一句。

    「老师只是想告诉你，你不会只有一个人，还有很多人关心你」顿了顿，语调极清极柔的说：「我们都要学着能接受生命中不好的事，甚至让你难过的事，当然，我们也要享受让你开心的事，我知道这很不容易，但是，我们要试着让更多美好进入我们的生活，好吗？」

    这些年，他不断的想让珊珊能够走出母亲离开的阴影，无奈，珊珊总是非常抗拒与人接触。

    站在门外的靳?风，听完她这一席话，眉宇间不经意的舒展，让冷酷的俊脸柔和许多，心里不知被什么涨得满满的，很软、很绵、很暖，他感觉他的世界，好像有一道七彩虹光出现，不再只有阴暗和寒冷。

    待情绪沉淀后，敲了敲门，进房，将水果盘放在桌上。

    「哥，你看我捏了什么？」自家meimei一脸期待的等着他回答。

    meimei手上有二大二小，那是四个小人，二个粉色，二个灰色，四个黏土人的脸上都黏上了眉眼、嘴巴，粉色的二个黏土人，一个稍大一点的，头发一戴了发箍，另一个稍小的是放了蝴蝶结，另外二个灰色的黏土人，则是一个用牙籤勾出穿着西装的样子，另一个则是全身用了黑色黏土，做出衣服和裤子的样子并且嘴巴是rou色的黏土，黏上了一直条，整个表情就是“没有表情”，有些歪七扭八，但是着实可爱。

    艺术治疗跟创作的能力、程度并没有直接的关係，创作过程中的表达、分享，患者多半会降低防御心，专注在创作上并藉此抒发情绪，便能从患者作品中，察觉蛛丝马跡，并依照成品去解释其心理状态，给予适当的治疗。

    靳?风一眼扫过四个黏土人，平时凉薄凌厉的眼神，在这一大一小的小女人和小女孩面前，只有柔和平静。

    男人有些不解的，修长的手指着这个全身黑乎乎的黏土人说：「这什么玩意儿？为什么就它不笑，还全身黑？」

    「这不就是你吗？老是没有表情，你自已认不出来？」自家meimei望着他，一脸天真的说。

    某人脸已黑到不行。

    沉妤婕从极力隐忍，到一点点的笑出声，实在憋不住，满脸通红，一下低着头，一下又抬起头来，笑到眼角都出泪了。

    靳?风被这极悦耳的笑声吸引，偏头看着眼前的小女人。

    此刻的她，笑的眉眼弯弯，一双圆润的大眼睛，快要瞇成一条线，看起来没有平时的防备和清冷疏离，清纯甜美，笑的时候，露出一口小贝齿，整齐洁白，嘴角边扬起的两个小梨涡，叫人甜到心坎里。

    嗯，甜而不腻，招人怜爱。

    他多想留住这一刻。

    ***

    家教课后，二大一小一起下楼，准备送沉妤婕回家，一到客厅就遇到靳盛开销的声音，沉妤婕看着门锁缓缓转动，不解着看着身旁的一大一小，像是在询问：「是谁啊？」

    下一秒，就听见小女孩说：「是爸爸！」，急着到门口，一开门，果然是靳盛。

    小女孩又扑上去，甜甜的叫：「爸爸回来了」。

    「乖女儿，爸爸可想你了」靳盛就是受不住女儿一撒娇，整个心都融化了。

    沉妤婕看着靳盛，有着和靳?风相似的脸庞，虽是上了年纪，整体仪容身材都维持的很好，发鬓虽已银白但整理的一丝不句，反而散发着一种深沉的谋智及英气，心想着，可以了解这两兄妹的优良基因是遗传自谁。

    呸！呸！呸，这怎么就想到基因去了！停住！

    沉妤婕整理内心荒谬至极的小剧场，被小女孩声音打断：「爸，这是我跟您提过的沉老师」珊珊开心的介绍着，巴不得她最亲近的人都认识沉妤婕。

    「沉老师好，听?风和珊珊提过，你对我女儿多加照顾，谢谢。」靳盛頷首，眼神诚挚。

    「靳叔叔好，不客气，这是为人师表的责任，珊珊能进步、能改变就是我最开心的事」

    靳盛不语，目光凝视了沉妤婕几秒，一双歷经风霜的眼神，像是在观察什么。

    「刚好到晚饭时间，沉老师要不要留在我们家一起吃饭？」靳盛开口

    「靳叔叔，不麻烦了，今天我要回家陪我妈吃饭，谢谢您招待」

    这一口一声靳叔叔，叫的靳盛觉得这女孩儿，礼貌得体。

    「?风，你送沉老师回家，半山腰的，一个女孩子危险」

    一直保持沉默，看着父亲与小女人一来一往对话的男人终于开口

    「好」

    好的…沉默是金，贯彻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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