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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落在佐伊太阳xue上那道浅色的疤,一半被披散下的黑发挡住了。他忍不住伸出手撩起了那缕鬈发,伤疤新长出的皮肤嫩得发粉,德拉科觉得有小针在扎自己的心。 那天下午,他很想冲上去帮她将脸上的血擦净,但他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由古斯塔夫来做。唯一的私心,至少可以让她用他的手帕。 不是去找庞弗雷夫人的吗?怎么还是,留疤了…… 他想问她,还疼吗?说出口的却是:“发髻,散开了。” 佐伊又摇摇头,那缕发丝从德拉科指缝间滑落。她轻声说,“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德拉科一个激灵,胃里像挨了一拳。为什么即便醉成这样,她还是能将他一眼看透。 他斜靠着石雕,认真盯着面前这个醉醺醺的女孩:“告诉我,如果你醉了,是不是明天醒来就会忘记今晚的一切。” 佐伊直勾勾盯着鞋尖,就在德拉科开始怀疑她压根没听到自己的问题时,她忽然抬起头看向他,郑重点了点头,“就像梦游一样,是不是?” 德拉科弯起嘴角笑了,抬头看向星光点点的夜空。他怎么会知道,他没梦游过。 “佐伊,转过身去。”他开口。 清醒的佐伊一定会凑上来问个清楚他为什么要她转身。而此刻,她乖乖转了过去,迈开脚步就要往前走开,德拉科一把捉住她的肩,把她拽回来按在原地。 “别乱动,”说着,德拉科抬起手解开了自己的白丝绸领结,将丝带从领子下抽了出来,“头发散开会乱的,就不好看了。” 他想为她绑一次头发。 雪渐渐大起来,簌簌落在德拉科呼出白气的鼻尖。少年一言不发,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黑色的发丝,专注的样子似乎比调配魔药时还认真。白色的雪掉进黑发间,很快就不见了,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又有些笨拙地握住女孩的鬈发,时不时就编错了。 德拉科动作很慢,前额甚至沁出了细小的汗珠,生怕编快了佐伊的酒就会醒过来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浓密的鬈发终于编成一条歪歪扭扭的长辫,用德拉科的领结绑了起来,垂在佐伊后背。 “就当是,给你的圣诞礼物吧。”德拉科轻喃,指尖滑过发梢,他的耳尖guntang,“和你的裙子很搭。” “谢谢你,德拉科,”佐伊糯糯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你真好。” 我没你想得那么好。德拉科抬头望向夜空,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看向背对自己的佐伊:“那,你也送我一个圣诞礼物吧,佐伊,你每年圣诞都送我礼物的。” 面前的人很久并没有回音,德拉科有一些心慌,不禁抿起嘴注视着她。终于,佐伊说了句什么,但声音被风雪吹散了,他听不清。 “你不想转回来跟我说吗?”他试探地问。 “你没让我转回去。” 醉得迷迷糊糊的佐伊让德拉科哭笑不得,他伸手将佐伊转了回来面对他,然后重新插着口袋靠回石雕上看着她:“你刚才说什么?” 佐伊认真抬头望向他,“我刚才说,趁舞会还没结束,我可不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 这句意料之外的话让德拉科慌了神,“这,这像什么话……邀请的事要等男生来做,你忘了规矩……” 佐伊吸了吸鼻子,向他伸出右手,“那,你愿意和我跳舞吗,德拉科?” 我不要。德拉科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正在像过去一样对佐伊赌气。他抄着口袋靠在石雕上,歪着头不满地瞥她。 我不想让你回礼堂去,不想让古斯塔夫找到你。 他一直不说话,女孩就一直等着,伸出的手始终没有收回去——德拉科的脑海中回放起过去每一次佐伊向自己伸出手的画面,温柔,坚定。她总是这样,她从来不曾收回向他伸出的手,他却一次次将她的手打开,任性又过分。 想到这,德拉科终于离开石像站直身子,双手从礼裤口袋中拿了出来,刚才已经消弭的酒劲似乎又回来了。 至少一次,为了一个人,打破理智,丢掉矜持,撕毁自己的原则,奋不顾身一回。今晚,他想放纵一次,他人怎样看,不重要,管他呢。说到底,他本就是自私自利的人。 “你听着,戴蒙德斯,我要和你跳一支舞,就在这儿。” 德拉科迈出一步牵住佐伊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揽住她的腰将她拉近。手心贴住冰凉的丝绸,渐渐感受到绸缎下面传来的体温,女孩的腰很细很温暖。 一时间,太阳xue突突地跳动,连带着心脏都失去了控制,德拉科知道自己脸红了。幸好有夜色的掩护,她看不出来。 幸好,她喝醉了。 礼堂传来轻柔抒情的旋律在空中飘扬,落雪扑簌,一片纯净安详。两个人在月光下伴随着乐曲步伐轻盈地摇摆。 她的头靠在他颈窝,他的下颌抵在她前额,影子缠在一起,他们相拥着缓慢摇曳。他们闭着眼,他们微笑,他们做梦,呼出的白汽在周身环绕,微醺的夜色里他们不肯醒来。 佐伊,我们的脚步比想象中更有默契不是吗? 唯一的遗憾,是我不能在所有人面前和你跳完一支舞。 钟声敲了十二下,圣诞舞会结束了,就像童话故事也有末尾的句号。人们意犹未尽地呢喃,四散,只留下酒尽灯残,满地空荡荡的惆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