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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守卫们挡得严严实实的后方,站着正在争论什么的使者和魔法师。有人过去报告了什么,他们暂停争论,将视线投向了休兹两人。 使者面露不满,魔法师则挑了挑眉。 “这么重要的场合,竟然还能放任入侵者来到这里。”使者语气尖锐,“贵国的王宫是否在防御上过于疏漏了?” 他挥了挥手,原本扛着休兹和十里破剑神的两人砰地将他们扔到了地上。 对面的使者还要说话,但休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他身上了。 在使者跟魔法师的更后方,穿着礼服的麦莉眼睫微垂,在侍女的指引下,正要走进走廊尽头的房间。 明明没多久不见,但休兹看着这样的麦莉,竟然感到了些许陌生。 斜戴的小王冠,微卷的金发,都和以前一样,但唯独她的眼睛里,那如同清澈湖面上跳跃的波光被阴影遮盖,只留下如宝石般贵重却滞涩的色彩。 就算是被华丽饰品装扮的最高贵美丽的人偶,也只是一个昂贵的死物。 像是有谁将他体内的血液瞬间抽干,又在遍布体内的血管注入了guntang的岩浆,一股将五脏六腑都灼痛的炽烈怒火从体内爆开,一路烧到脑海,将除此之外的思绪蒸发殆尽。 她……才不是那种角色吧! “休兹前辈!那是他们王子的房间!”听到了魔法师跟使者争论的只言片语的十里破剑神焦急地提醒休兹。但后者连他的声音都没再注意。 他只是顺应着那股怒火,猛地展开了翅膀。 再结实的绳索也敌不过被世界偏爱的生物,在骤然涌出的强大力道下崩碎成渣,双翼拍打空气将身体推向前方。 他第一次喊出了她的名字: “麦莉——!” …… “咦?” 眼前的空气突然裂开一道纵长的口子,借由休兹自己冲刺出的高速,毫不费力地将他吞了进去。 魔法师平静地放下了魔杖,对使者微微一笑:“我们放进来的入侵者,当然也该由我们自己解决。” 这个回答勉强让使者满意了,他这才挥了挥手,示意护卫们放下已经全部对准休兹消失的位置,原本马上就要射出最大火力的火箭筒。 与此同时,远处的麦莉茫然地抬起头,看向魔法师和使者们的方向,但也只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休兹消失不见,十里破剑神也被守卫压制在地上,被挡在人墙的另一端,无法发声。 “公主殿下?”旁边的侍女面露疑惑,“怎么了?” 麦莉摇了摇头:“没什么,大概是我听错了吧。” 于是侍女行礼退下,让她独自走进了王子的房间。 这里是整座城堡最豪华的客房,窗子半开着,吹动床边的纱帘。乌里兰拜的王子正坐在床上,似乎很高兴见到麦莉的到来,热情地对她伸出了双手。 麦莉走了过去。 * 休兹在自己的记忆中睁开了眼睛。 要形容这种感觉有些困难,就像是身处于一座意识流画作中的扭曲长廊,两侧挂着同样扭曲的镜子,其中是各个时期的休兹,和不是休兹的龙的倒影。 那些影像在不断回放着休兹,和不是休兹的龙的某段人生。 而这些内容,都储存在休兹的脑海当中。 这就是龙族代代相传,以记忆为载体留下的,数千年的知识,经验,以及……体验。 透过无数龙族的眼睛,他曾见证文明的火种自蒙昧中诞生,也曾看过花团锦簇的王朝宫殿在战火中崩裂倾颓。 他目睹骑士高举荣光之剑为黎民劈开前行的道路,也见过迟暮的英雄流离困顿,被忘恩负义的人们冻死在落雪的街角。 他经过山脉的堆叠伸展,看遍冰川的融化与潮汐的起落,他与神造的世界共享同样的呼吸。他曾经开玩笑一般写出的句子,实际上早已剧透了真实的故事。 只是还远不止如此。 原本龙族的传承是要在成年后才授予的,只是休兹的父母早逝,他在幼年就被迫接受了这些远超他自己所拥有的人生经验的记忆。 所以他没有真正地当过孩子,也不曾有过真正的同龄人。 他好像还小,却又仿佛已经衰老。他的意识挣扎而割裂,还不曾确立真正的自我,就已经失去了可以融入的世界。 就算想通过别人来确认自身的存在,他所能获得的也只有嫌恶,畏惧,贪婪,崇敬,如此混乱又离散的感情。 那段时间的世界就像是个万花筒,稍微变换视角,就能看到截然不同的景观,只是,飘忽不定的色彩下唯独没有真实。 所以他干脆不再看了。 他建起空荡荡的高塔,将自己藏在其中。只要完全抽离出视角,就可以真的只将世界当成玩具般的万花筒。 当冒险者公会的会长找到他,问他要不要接替龙族在星光级勇者中固有席位时,他已经可以将什么都当做无所谓的东西了。 包括自己的身体和性命。 反正龙族的身体强大可以当下绝大多数攻击,他的战斗几乎不做任何防御,就算偶尔有魔法腐蚀他的血rou,有战士割开他的翅膀,有刺客从刁钻的角度将最脆弱的鳞片生生撕下,那双金色的眼睛里也依然什么都不曾映出。 他只是想着反正很快就会恢复,还是趁早结束战斗,回去睡午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