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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男女大防不如阮卿刚来的时候那么重,宝玉想见黛玉,也可以在哥哥jiejie们来林家拜访时顺便蹭一个,或者自己拜访林如海或者林晖,因此他们虽然分开了,但交情是一点都没断。 阮卿想,如果有什么话,宝玉不愿意和长辈说,但应该会想和黛玉说。 贾敏邀请了荣国府大房二房所有能来的同辈晚辈,不过张氏要在家照顾贾蔚,王熙凤还怀着孩子,所以大房的人都没来。贾珠最近被催婚的有点怕,也没来,阮卿就只带了元春探春姐妹俩和宝玉。 元春倒是不怕旁人催婚,她不同于温和的贾珠,交际圈中也没有那些富太太,何况她已经二十多岁,很多暗戳戳来打听的不少都是求继室,直接就被她打了出去,她此生都不打算成婚,用不着顾忌自己婚嫁上的名声,反正只要做出来成绩,那些所谓的良配体贴人见到她都是要下跪的,让男人给自己行礼下跪美,不比伺候男人痛快? 很显然,如今还不到十岁的探春也明显继承了她的思想,姐妹俩分明都是如花似玉的美艳,但愣是除了亲戚家的女眷没有别人敢靠近。 这也让阮卿清闲了不少,就更有功夫关心宝玉了。 男孩子和女眷的席位是分开的,贾琏和贾珠都没来,但贾蔷倒是来了,两人一来就去见林如海了,现在应该在林晖那里。 阮卿见席位上没有黛玉,心里也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分了一部分的神往后院探去。 宝玉果然在林家的后院。 但他显然也清楚自己是什么年纪了,没有胆大到单独见面,而是让黛玉的弟弟林晖在一边陪着,三人的奴仆全都被打发到不远不近的地方去,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也不至于什么都看不到。 “你的意思是,想效仿先人游历天下?”尚还带着婴儿肥的林晖微微瞪大眼睛,道:“你莫非是读书读傻了,父母在,不远游,这你难道不知道?” 宝玉其实不是很想和他说,但不带林晖他就没法见到黛玉,再加上俩人关系确实不错,他同龄的朋友不多,这时也不恼,闷闷道:“我自然知……但是,我始终觉得,如今我的见识还太过浅薄,我不愿意只看到这些,若是不走,我会觉得不甘。” 林晖被父母教导得自来循规蹈矩,但他到底年纪还小,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只觉得宝玉说得好像也有道理,为难道:“可是,可是你家人怎么办啊?你家老爷太太不会生气么?” 宝玉想到那天阮卿难看的表情,又想起常年对他横眉竖目的贾政,心里更郁闷了,赌气道:“太太……可能会吧,但是老爷不清楚,他自来最爱我大哥,我去不去,他都不开心。” 他现在依旧是众星捧月的小公子,但并不是独生子,也不是被贾母当成荣国府最后希望的宝贝蛋,这其中差距自然不言而喻。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黛玉开口道:“你为何想学他人游历,是读了什么游记,还是听了什么人所说,心生向往?” 这倒是个问题。林晖立刻拉长耳朵表示好奇。 宝玉道:“这倒是没有。我又不是不会自己判断,前人不知有多少不满十岁便知理明事独当一面的,我可不愿始终留在后宅。” 林晖道:“想不到你还有如此志向呢?那你读书将来考取个好的功名,岂不是比亲身去吃苦冒险更稳妥?” 他这话倒是没什么嘲讽的意味,单纯表达自己的看法罢了,宝玉却不太高兴,反驳道:“世间功名利禄、赞扬惊羡,不过都是身外之物,我才不耐烦为那几句不知是真是假的奉承昏了头,前阵子我随口做的诗,不说林meimei的万分之一,便是连寻常应付课业的功力都不如,那些先生们却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似的,打量我是小孩子好骗呢,他们那是惧怕我祖父兄姐,才不是真心认同,实在没趣。” 林晖就道:“二哥哥也不必如此,我家老爷时常夸赞你有天赋呢,你又不是他们,焉知他们是还不如你,真心认同,还是阿谀奉承呢?” 宝玉确实是不太能分清真心假意。然而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都有些中二,他家里的大哥哥是青年才俊,jiejie一个是书院名师,一个是少年将军,连探春小小年纪都能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就只有他须得听着酸腐老头子不知是真是假的奉承,每天回内院讨祖母长辈们开心,不是不愿,只是多少有些挫败。 宝玉抿着唇固执道:“前人还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呢。” 他如今还说不出什么有理的话,只是本能不爱书上那些死物,只觉得文字呆板无趣,不如亲眼所见,再说要真像书上写的那么好,为何还是有那么多恶人?可见这书也未必能做到教化万民,但对于原因,他还不是很明白。 所以他本能的想去追寻。 林晖这时也无言了。 黛玉就道:“你若是真心喜欢,并且深思熟虑,确定不是一时冲动,也能说服各位长辈,保证不让他们担心,便去吧。你自己的事,终归要自己做主的。” 宝玉向来最重视她的看法,听黛玉这么一说,旁边苦口婆心劝了半天的林晖就彻底被他无视了,欢呼一声便独自跑了,身后追了一串愁眉苦脸的小厮。 林晖看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就愁,实在不能信他并非一时冲动:“jiejie,你总顺着他做什么,他这样子,哪像能坚持下来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