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冷宫后皇帝火葬场了 第60节
“懿懿,是朕不好。”他低声道。 赵懿懿却直起了身子,温声道:“陛下何必说这些话,妾身全然懂得。此事,过错仍是在妾身父亲,若非他为着自个的利益,屡屡上疏与陛下作对,陛下也不会如此。也怪他利欲熏心,连累了兄长” 她将他摘了个干净,与过往的争锋相对,还有那些置气时的话,决然不同。 看了眼天色,她又笑道:“已然不早了,妾身还有些宫务未处理完呢,就不留陛下了。” 这是变相的逐客令了。 看着她捏在手中的单子,顾祯一阵失神,随即放缓声音问她:“可有什么棘手的宫务?朕给你瞧瞧。” 她摇了摇头:“多谢陛下,自那日陛下提点过后,妾身在处理宫务上得心应手许多,暂时倒是没什么棘手的事儿。” 无论什么法子,也不能叫他停留片刻。 手掌猛地用力,指尖在手心处留下道道痕迹,顾祯不得不笑了几声,无奈道:“若是没有,那便再好不过了。” 将顾祯送走,又将单子核对过一遍后,赵懿懿让人给尚仪局送了回去。 “就按着这上头的办罢。”她淡声道,“总归亲蚕劳酒也有例可循,若是还办不好,便是她们不上心了。” ----- 国子监程祭酒亲笔给赵维民回了封信,拒绝了他三子入国子学的请求。 紧接着,赵维民便听说了国子学不收私生子的规定。 他没当回事,明面上虽是在准备赵辰入国子学的事,私底下却是到处打听送礼,想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转圜的机会。 却被一个曾经相好的同僚给骂了一顿:“你以为陛下颁这旨意为着什么?近来要送孩子入国子学的,除了你还有谁?你家三郎可不就是私生子,真以为你自个叫着嫡出,就真是嫡出了罢?” “阿徐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她的儿子,本就是我嫡出的三子!”赵维民涨红了一张老脸,同那同僚据理力争。 那同僚呵呵一笑:“这孩子究竟是怎么来的,你自个心中有数,我也是看在曾经同僚份上提点你这一句,你既然听不进去,那便算了。” 赵维民气了个半死,拂袖离去。 然回去自个静思以后,越想越不得劲。 越来越觉得,陛下这旨意,似乎还真有针对他的意思。 这些年虽在心中一直说舜年是嫡出,然究竟嫡出还是庶出,他心里也有数。 思及此,赵维民深吸口气,却又觉得奇怪。陛下此举,分明像是替她那长女做的,可陛下不是一向跟他那长女关系平平么? 还未等他想清楚两个儿子的事,却又传来了河间侯府要退亲的消息。 那河间侯府的人甚至没亲自来,只是派仆从将庚帖送了回来,道淮安侯府若是同意,再登门商议。 赵维民一时暴跳如雷,骂道:“当初这亲事也是他们家提的,如今又是他们家要退!还真当我们赵家女是他们崔家囊中之物,想要便要、想退便退了?!” 赵原劝道:“父亲,咱们家如今这个境地,崔家想退婚,也是必然的。”想着此事,他心中也有些恼,眉眼蕴了些戾色。 想着家中处境,到底又尽数化去。 赵维民噌地站起了身:“此事休想善了,我这便进宫见皇后娘娘去!”他恨声道,“若不是那崔扬老东西不在京中,我现在就上门找他要个说法去!” 赵辰在一旁看着,觉得有些好笑,前几日还说阿姐虽是皇后,却是外嫁女,让阿姐不要插手娘家的事。转瞬遇着了事,又记起来阿姐是赵家女,要去找阿姐做主。 他知晓父亲此番动怒,并非是真心为着二jiejie的事,而是觉得自个被下了面子。 “退了便退了。”赵辰有些烦躁地说,“二jiejie难道还非他们崔家不可?便是真叫二jiejie嫁过去了,也是被崔家磋磨的命。” 赵维民余怒未消,在家中怒骂许久,还未等他做出个决断,宫中便有女官登门传皇后之令,要将赵二姑娘接进宫去小住。 那女官着青色圆领袍,头戴幞头,一身男子装束,立在那儿盈盈笑道:“娘娘说,知晓侯爷与徐夫人伉俪情深,必然舍不得徐夫人一人在寺中祈福,侯爷这几日正好也没什么事做,不若便去寺中陪伴徐夫人去罢?” 赵维民猛地顿住,然看着女官手中那按了内侍省印的文书,便将未出口的话都咽了回去,伸手接过那皇后令,恭声道:“臣领命。” 那座山寺清苦,他原是想着过上两日便将阿徐给接回来,哪想到,长女竟还记挂着此事。 这一点,倒是他没想到的。 ----- 初初听闻崔家要退亲时,赵懿懿也是怒火攻心,生生掰断了一根鸡距笔。 然看着赵端端面上的笑靥时,她脸色也稍稍和缓了些。 “阿姐。”赵端端依偎在她身上,压低了声音说,“他昨日来找过我,说叫我等他,他必然会解决好家中的事,求我给他些期限。” 赵懿懿手中捏着樱桃柄,猛地回首看她,眉眼沉了几分,轻声问:“那你是如何想的?” 在京洛同一辈中,崔思远也不失为一个出色的世家子,若是端端真喜欢,她倒也不是不能再多考虑一二。 赵端端摇了摇头:“我才不要。”她面上一派坚定之色,眉眼凛冽,“他之前都解决不了,以后又怎么能解决好?除非他娘死了,不然即便我嫁过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赵懿懿一笑,面上闪过些许欣慰之色,将赵端端揽到了怀里:“嗯,是该这样。不要就不要了,阿姐以后给你挑个好的。” 赵端端也笑:“对呀,我才不要捡以前的东西呢,显得我没人要,只能吊死在他这颗树上一样。” “嗯,不捡。”赵懿懿眉眼间具是柔色,温声道,“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补救便没了意义。” 殿外,听着从窗口中飘出来的声音,顾祯的脚步猛地顿住。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更新!啾啾啾!今天也是30个小红包~ 第48章 双标 傍晚凉风习习, 头顶梨树随风摇曳,飘下来无数朵雪白花瓣。 “是啊。”一道欢快的声音说,“事已至此,难道我还要为着那点儿虚无缥缈的承诺, 真就这么等着他么?” “哪怕他将来真兑现了这承诺, 又有什么意义。反正我也不需要了。” 静了片刻后, 顾祯听到懿懿突的一笑,温声说:“你自个心里有成算就好,我还当你放不下呢, 崔家这回是铁了心要撕破脸,即便补救, 也是咱们家丢了脸面。” 自内殿中传出几声笑,继而是窃窃私语的声音,再往后的, 他便听不清了。 然方才的那句话, 却足以将他整个人钉在原处。 已然发生的事,再去补救, 便没了意义。 忽而陷入耳鸣声中,顾祯略觉眩晕,喉头一阵发紧,浑身的血液都僵滞一瞬。 是啊。 他当初对懿懿的嫌恶、不耐、无视,还有那高高在上的态度,及这些年有意无意让她受的委屈,又怎可能轻易购销,又怎可能轻易补救。 先前, 到底是他痴心妄想了。 他以为自个做些补偿, 以后再对她好些、将她的事挂在心上, 便已足够。 全然忘了,懿懿或许不愿意要他的补偿,或许不愿意被他记挂着。 听着殿中那人的声音,他胸腔里头生出些痛楚,几欲落荒而逃。 却又抵不过心中思念,到底抬步走了进去。 皇帝骤然入内,殿中俩人霎时愣了一瞬,赵端端有些慌乱的从赵懿懿怀中退出,俯了身子行礼:“陛下万安。” 顾祯淡然点了点头,道了声起。赵懿懿则是看了他一眼,轻声问:“这个时辰,陛下怎的过来了?” 自先蚕坛回来后,俩人已有数日未见过了。此时她螓首微垂,低眉顺目的立在那,脸上没有半丝笑意,更没有半点儿旁的举动。 顾祯不禁想起了从前。 若是从前,懿懿必然会先引着他入座,或是替他褪外衣,或是替他斟茶、剥果子,又或是替他揉按头上的xue位。 以前不放在心上、觉得习以为常的事,等到没有的时候,却愈发的挂念了。 “自亲蚕礼后,朕倒是几日未来看过你。”顾祯在首位上坐了下来,声音低沉醇厚,“今儿可是心情不大好?听闻你还特意下了皇后令旨。” 既知晓她下了令旨,难道他还不知上边内容? 赵懿懿抿了抿唇,不是很想回话。闭了闭眼,方道:“今日有些事情,确实令妾身着恼。” “好了,别气了。”顾祯凝着她笑了一声,面上神情颇有些无奈,“你是什么身份,他们是什么身份?这等小事,你何必发这样的火,不值当。” 赵懿懿坐在他侧边,赵端端则是垂首侍立在她身侧,只是盯着地衣上的莲纹出神,心头忽而有些讶异。 陛下怎的…… 在她印象中,陛下性子虽温润,却向来不好亲近,隐隐透着些孤傲冷峙,对阿姐也是一贯的相敬如宾,然却算不上亲密。 可今日陛下的模样,却和从前决然不同了。 她迷茫地抬起头,悄悄看了眼阿姐,又看了眼陛下,却正好对上一双寒凉如水的眸子,整个人被吓了一跳,又将脑袋给埋了下去。 “端端。”赵懿懿面色如常,只侧过身子唤了meimei一声,“你不是带了不少东西进宫么?还不让云竹领着你去后殿收拾,是打算留到就寝?” 赵端端有些慌,“啊”了一声后,忙道:“阿姐,我这就去,没多少的东西的。” 云竹会意,上前请道:“二姑娘,奴婢带您下去罢,您那两三个大箱笼,可得好好收拾一番才行。娘娘交代了,您这些日子就住在偏殿……” 俩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全然听不见后,赵懿懿方转向顾祯,轻声道:“那陛下告诉妾身,该怎么办呢?” 顾祯想说,他可以通jian的名义给赵维民治罪,脑海中却陡然浮现起,她那日绝望地望着自己、替赵家求情的画面。 于是,他又默默将这些话给咽了回去。 “谁叫你不痛快了,你便叫他不痛快。”顾祯声音带了几分从前的温润,却不是从前那便浮于表面,“懿懿,你是皇后,无需顾忌这么多的。” 望着窗外的天色,夕阳映出了一片火红的天,赵懿懿想出去赏落日,忽而就有些不耐烦了。 “妾身已然被人欺辱到了头上,难道不该动怒吗?欺辱妾身都不算什么要紧的,尚且能忍耐,却如何能坐视弟妹被旁人欺负。” 她收回视线看向身侧那人,神色淡淡,语气亦是有些冷硬。 顾祯斟了一盏茶水递过去,望着她说:“你meimei的事,朕已然知晓了。只是你上面还有父母在,她自个也不是孩子,你不必将什么事都揽到自个身上。” “她不过十几岁,哪里经历过这些事?”赵懿懿面色沉了几分,想着想着便觉眼眶有些酸,“端端确实不是孩子了,临川跟她差不多大,却还是年纪小不懂事呢!” 这话,是太后从前常对她说的,甚至有几次,他也在一旁,却什么都没说。 顾祯一时语塞,揉了揉眉心,无奈道:“朕那日不是已经罚过她了,别气了好不好?三日两匹布,蚕妇说她后面两晚几乎都没睡,没日没夜的织了两日,才堪堪织出来。”母后对此自是不高兴,想找他讨个说法,派人来紫宸殿问了几次,扰得他这几日都没往万春殿去。 “从前的事,是朕不的不是,你别怪罪了可好?” 赵懿懿眉眼间略有些烦躁,其实她想柔和些的,也不想再跟他有半点儿龃龉,然忆起今日所听闻的事,便无法遏制住心头那股无名的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