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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冷宫后皇帝火葬场了 第9节

    顾祯也于这时停住了脚步,垂目看了眼被踩碎的月季,黏答答的汁液附着在地上,似乎靴底也残留着些。

    他默不作声的朝旁边挪了挪,蹭了下靴底,到底还是有些不满意。

    太脏了点。

    他又看了眼月季,偏头去看何寻菱:“你的?”

    少女的眼中盈了些仰慕之色,微微颔首,小声回道:“回陛下话,是臣女刚折的。”

    “给她再折一枝。”顾祯朝旁吩咐过一句,抬步进了正殿。

    今日万春殿人多,几个小辈一直在旁逗趣,太后丝毫没有被扰了清净的不悦,笑得合不拢嘴。

    待帝后用过午膳离去,临川绘声绘色说起,刚才皇帝叫人给何寻菱折花的一幕。

    太后眼眸微睐,对此很感兴趣,转头问道:“寻菱,可是如此?”

    何寻菱红着脸点点头,声音细若蚊呐:“是我的月季掉在地上,被陛下不小心给踩了,而后就是公主说的事了。”

    太后神色微顿,继而轻笑道:“皇帝性子一向清冷,今日倒是难得。”

    等几个小辈们都出去后,太后才对何太妃道:“哀家已经同二弟说过,寻菱这段日子就留在宫里。”她又叹道,“哀家自然更属意寻芳,只是大哥不肯,他说只有寻芳一个孩子,要留在家里招婿,给他和阿嫂养老送终的。”

    原以为太后要么两个都留,要么只留何寻芳,听到是自个亲侄女儿留在宫里,何太妃自然高兴,却在听着太后后半句话时,瞳孔骤然收缩:“招婿!大哥要留寻芳招婿?!”

    “是啊,怎么了?”太后转过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何太妃勉强稳住心绪,笑了笑:“没什么,只是从前没听大哥说过,一时有些惊讶。”她心底一时纷乱如麻,这消息,她还是得尽快告诉二哥才好。

    太后道:“他早就这么想了,一直没说罢了。”说到这儿,她愤愤道,“听说汝南要回京了,当年都怪这死丫头横插一脚,力荐赵家长女,才叫先帝定了那赵氏。”

    汝南大长公主是先帝唯一的胞妹,最得先帝宠爱,偏偏和太后自闺中起就不对盘。

    眼见着要为太子择妃,为稳固自个地位,还是长公主的汝南跟太后打起了擂台。太后推荐娘家侄女,汝南便保举夫家外甥女。

    先帝向来信任这个妹子,加上太后侄女年岁和太子不合适,权衡以后,先帝便给太子定了淮安侯长女赵懿懿。

    这一件事,让太后耿耿于怀至今,更让她从赵懿懿还未进门起,就已经看不惯这儿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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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椒房殿的书房布置的很是宽敞,不但有藏书室、静室,还有个专门的琴房和弈棋的地方。

    时值月上柳梢,房中不得不点了数支灯烛,以作照明。

    赵懿懿手捧着一卷书靠在窗前,窗外迎春上的花苞簌簌落下几瓣,砸在她头上、肩上。纤长的手指时而翻动书页,带起一道短暂而急促的“沙沙”声。

    顾祯立在一侧看着,忽而发觉,她的肩颈弧度亦是极佳,白皙的脖颈轻垂,与她那纤腰一样,极易摧折。

    男人喉结滚动,幽深的眸光凝在她指尖,淡声问道:“在看什么书?”

    赵懿懿猛地阖上书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妾身在看养蚕的书,再过两月就该是亲蚕礼了,妾身想趁着这段时日多看看,免得到时候什么也不懂。”

    看着她微微泛了些红的耳尖,顾祯眉心微蹙:“没有养过?”

    赵懿懿如实摇了摇头:“没有。妾身只在幼时见过几个表姐养蚕,瞧着害怕,就没敢养。”

    顾祯突然想起,临川小时候也养过蚕,没控制好时间,最后化了一屋子扑棱蛾子出来。

    于一个孩子来说,这场景着实可怕,这般想着,皇后不敢养蚕,倒也是件情有可原的事。

    顾祯神色微顿,漆黑的眼中不禁浮现起了皇后幼时的模样:胆小得像只兔子,说话都磕巴。难怪,连蚕也怕。

    思及此,他不由轻笑了声,淡淡道:“胆子真小。”

    赵懿懿也知道自个胆子不大,顿时有些羞窘地低了头,轻声道:“陛下放心,妾身今年一定用心研习蚕书,将这亲蚕礼办好。”

    她低眉垂目,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些话,顾祯听得不大舒服,径直从她手中将书抽走,淡声道:“时辰不早了,该睡了,明日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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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春殿暖意融融,曦光自海棠样式的窗牖中漏进来,斑斑点点的洒向案几上摆放的金乳酥、天花毕罗、玉露团等点心。

    殿中母子二人只饮着茶水,没一个朝那些点心伸手。

    听完皇帝说的话后,太后执着茶盏的手猛然顿住,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细长的眉蹙起,声音急切如骤雨,“你亲耕礼要带着皇后同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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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心生欢喜

    太后冷沉的声音响起,充斥着整座正殿,莫名的有些刺耳。

    闻得此言,皇帝亦是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头。

    只是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很快就将情绪收敛下去,面容恢复了往日的冷寂。

    透过菱花窗格,顾祯仰头看了眼窗外摇曳的柳条,轻声道:“再有两月便是皇后亲蚕礼,母后前两年没办过,皇后从未着手过这样的盛事,朕亲耕时便带着她去一趟,以免她到时无所适从。”

    :他说出来的话,多半已是做好了决定,此刻仅是告知而已,绝非要与人商议。

    太后没了反驳的话,只是看了他一眼,淡声道:“随你。你心里是个有成算的,既已做好决定,哀家也没什么异议。”

    顾祯点了点头,便要起身离去,外间却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殿门被从外推开,明亮的光线漏进来,一道娇俏的声音道:“大姑母,我方才去二姑母那采了些……”

    那声音在看到端坐在上首的男人时戛然而止,倏地拜倒:“陛下万福。”

    女郎穿着身浅色衣衫,娇娇柔柔地拜倒在地,身子微有瑟瑟,仿佛一只惊惶失措的小兽,无处不透着可怜。

    顾祯眼前却突然出现了另一幅画面,那回他深夜前往椒房殿,皇后已然安寝。

    红绡帐内,锦衾之下,她只着了一身素纱。烛火穿透红绡照在榻上,衣襟之下的身子瞧着虽纤弱,却是骨rou匀停、酥软细腻。

    叫人心中生出无限怜爱之意。

    皇帝许久没有唤起身,何寻菱心中怀揣着疑惑抬了头,正巧撞上一双深沉如水的凤目,眸光中还透着几分暗色。

    “好了好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还不快起来。”太后示意身旁的女官将何寻菱扶起来,似是有些无奈道,“行过礼就罢了,怎的还一直等在那儿?那是你亲表哥,难道还会跟你计较不成?”

    太后心里头自然是更属意何寻芳的,不过何寻菱到底也是她侄女儿,便只能将就了。

    皇帝在这儿,何寻菱自是有些拘谨,心中更是有些羞涩。心念一转,随即献上手中捧着的月季,柔声说:“陛下,这是臣女刚折来的月季,那日陛下叫人给臣女折了一枝,臣女心中一直感怀,思来想去,也只能再回赠陛下一枝了。”

    顾祯眼眸微睐,视线在那月季上停顿良久,淡声道:“不必,那日是朕踩了你的,赔一枝罢了。”

    被他如此直白的拒绝,何寻菱一时有些无措,怯生生地转头去看太后。

    太后这回却没帮腔,而是想起一件事,忙急匆匆地说:“对了,你meimei说想要选几个伴读陪她读书,我是想挑几个勤学上进的,你看这事……”

    “读书?可别折腾了。”顾祯面容渐渐凝了起来,哂笑道,“她连学堂都三天两头的不去,再选几个伴读进来,这不是纯粹耽搁人?谁家勤学上进的女郎肯进来陪她胡闹?”

    太后被他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临川要选伴读是真,实则她也有一份私心在,想着挑几个人进来观望,若是个好的,便能顺理成章的留在宫里了。

    只是幼女被儿子说得如此不堪,又有旁人在,到底叫太后恼火,忍不住轻斥道:“这天底下,哪有这样说自个亲meimei的?”

    顾祯未答话,只是朝四周环视了圈,淡声问:“她人呢?又出去野了?”

    “什么出去野,瞧你这话说的。”太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冷哼道,“你姨母说新做了寒食饼,她过去玩了。”

    何太妃按常理不该继续住在宫中,只是七皇子年仅七岁,尚未封王,她便仍旧住在宫里抚育儿子。

    何太妃膝下虽只有七皇子一个孩子,其实早年还有一个女儿,只比临川大了十数天,刚生下来不久就不幸夭折。

    两个孩子年岁相当,何太妃难免将对女儿的哀思,都寄托到了临川身上去。

    是故这姨甥二人感情极好,临川也时不时的去何太妃那儿玩。。

    又坐了片刻后,顾祯起身告辞。临走前,太后硬是塞了朵月季,叫跟在顾祯身后的吴茂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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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乍然听到皇帝亲耕礼要带着自个同去,赵懿懿被这个消息给震住,一下子僵在了那儿,竟有些怀疑自个的耳朵。

    赵懿懿原本正在侍弄一只花瓶,惊喜之余,猛地转身看向顾祯,不确定道:“陛下是说,亲耕要带着妾身同去?”

    “母后已好几年未行过亲蚕礼,你未曾着手过此事,朕先带你去一趟先农坛,以免将来出了差池。”顾祯轻声回复了她的话。

    心头绽开一朵朵小烟花,赵懿懿咬了咬唇瓣,柔声道:“妾身知晓了,一定不会给陛下添麻烦的。”

    看着那花瓶中斜插的几根柳枝,顾祯突的想起了俩人刚成亲不久的时候。

    那时大皇子魏王起兵谋反,兵败被捕以后指认太子,道太子嫌自己做储君时间过久,他谋反亦是太子指使,此举完全是为了将这个弟弟推上皇位。

    许是被魏王气得失去了理智,见着哪个儿子都不像好人,虽明知他并无谋反理由,父亲还是下旨,将他幽禁于东宫。

    那年除夕他也没被放出来,太子妃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她刚开始学做菜,那日甚至还切伤了手。

    因他还在幽禁之中,为这样一点不大不小的伤势延请医士,难免落人口舌。

    依稀记得,还是他给包扎的。

    过完年到了初春,赵懿懿一如既往的温柔娴静,每隔几日会取些花枝插在瓶中,以作装饰之用。不仅在自个院子里摆,还会在他书房里摆。

    她那么恬淡,与那压抑的气氛格格不入,他曾望着瓶中杨柳枝,问她不苦吗。

    赵懿懿那时转过头,眸光中蕴了一层温润,随后柔声回道:“妾身同殿下在一块儿,并不觉得有什么苦的。”

    彼时她笑靥明媚,一双杏眸里含着波光,他亦是在那时隐隐发觉,他的太子妃,或许倾慕他。

    直至初夏,父亲许是气消了,将大皇子贬为郡公以后圈禁,又将他给放了出来。

    那时,书房里的摆设早已换了好几茬。

    他犹记得最后一回,应当是一枝茉莉。莹白的茉莉堆叠在一块,层层叠叠的花瓣舒展开,在窗台上散发着缕缕清香。

    思绪逐渐回笼,沉吟片刻,顾祯忽而指着那天青鹅颈瓶说:“这柳枝摆的不错。”

    赵懿懿先是一愣,心跳骤然加速,随后掩唇轻笑道:“陛下既然喜欢,那不若拿回紫宸殿摆着?”

    迟疑片刻,顾祯颔首应了,转头吩咐道:“吴茂,拿回去摆在内殿窗台上。”

    吴茂应着声上前去捧那天青鹅颈瓶。赵懿懿正纠结再摆些什么,正巧瞥见吴茂手上拿着的一枝月季。

    她不禁笑问:“怎的还折了一枝月季?”

    顾祯朝吴茂那一瞥,想起些什么,回道:“母后刚才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