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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昉笑了笑。 “你父亲先前不便出门,又不放心让你姊弟自行玩耍,故而只能让你们待在宅中。”他说,“日后得了空闲,我带你去街上看看,如何?” 漪如也早已经憋得难受,闻言一喜:“多谢外祖父。” 容昉道:“我听你父亲说,你如今识了不少字,会算数,还会看账本了?” 漪如知道自己在书房里翻账本的事瞒不过容昉,道:“正是。” 容昉随即从身旁拿出一本账目来,翻了几页,指着其中的条目问她:“这写的是什么,与外祖父说说。” 漪如看了看,只见那里面记载的是货栈里一桩丝绸生意,于是回答起来,还循着前后翻了几页,将这桩生意的详细出入都说了一遍。 容昉大为惊讶,道:“你怎会看这些?” 这自然都是上辈子容昉自己教她的。只不过那时,她已经十三四岁,比现在大了几岁,且已经跟太子定亲。 “不过是些数目罢了,字 都认得,又有什么不会看。”漪如答道。 容昉愈加惊奇,抚了抚胡须,又饶有兴味地问道:“你为何喜欢看账本?我看别的闺秀,识字之后都爱看些诗赋,你不喜欢么?” “不喜欢。” “为何?” “不为何,只觉得都是些附庸风雅的无用之物罢了,不如账本有趣。” 这是实话。 上辈子,漪如其实也喜欢诗赋,有一阵子,还会自己琢磨着写一写。只不过她的本事着实有限,给太子看了两首之后,见他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自己那兴趣也就冷了下来。 而这辈子,漪如时刻被上辈子遭遇警醒,这些怡情之物,在她眼里都是衣食不愁性命无忧才会有的,着实奢侈而无用。 “如此说来,诗赋无用,账本却是有用了?”容昉讶道,“你将来可是要做太子妃的,古往今来,哪里有不懂诗赋却爱看账本的太子妃?” 漪如撇撇嘴角,道:“我才不想当什么太子妃。” 容昉听得这话,笑起来:“又说任性的话。这婚事,可是文德皇后当年主张的,岂是你想不要就不要?这等话,在外祖父面前说说也就是了,切不可对别人胡言乱语。” 漪如心里叹口气。 上辈子,容昉指点过漪如之后,曾经神色遗憾地感慨说,若她是生在寻常人家就好了,他定然教她做生意的本事。故而在漪如看来,自己的所有长辈之中,容昉应该是最支持她不当太子妃的人。 但如今看来,容昉也只是说说而已,当太子妃的好处太多,不会有人想轻易放弃。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友人(下) 漪如正待说话,马车却停了下来,老田在外面道:“主公,码头到了。” 容昉应下,随即带着漪如下车。 帏帘撩开,漪如望去,只见码头上好一番繁忙的景象。 这个地方,她其实是第二次来。严祺和王承业到任的时候,也是沿运河从北往南,在这处水港下了船。 只不过那日排场很大,扬州地方大小官吏都来迎接,码头上的船只都被清空,漪如没来得及多看,就被带上了马车。 而今日,她终于有机会一睹运河上的繁华景致。只见船只在江面上往来如梭,大大小小,鱼群一般。有的是货船,有的是客船。其中一些雕饰精致的画舫上,传来阵阵丝竹歌乐的声音,为河面平添几分旖旎风情。 漂亮的船漪如见过不少,让她感兴趣的,是码头上正在装货卸货的几艘大船。 这些船,比她从前见过的都大上许多。高可达十丈,似小山一般,在码头边上投下阴影。那长长的桅杆直指天空,漪如抬头望向顶端,不由眯起眼睛。 “这些,便是广州来的海船?” 她听到严祺向容昉问道。 “正是。”容昉道,“如何?可觉新鲜?” 严祺张望着,亦露出好奇的神色,颔首:“看着确实比一般的船更大更结实。” “今日能看到的船还不算最多的时候,”容昉道,“如今扬州的货运大户,纷纷将海船换成了这些广州造的大船,若到了繁忙之时,这码头全 被广州船所占据,寻常小船连个停泊之处也寻不到……” 正说着话,忽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众人听到有人在喊“高陵侯留步”。 看去,却见那马上的人穿着刺史府小吏的衣服,滚鞍下马之后,跑上前来禀道:“君侯,刺史府中有急信!” 严祺露出讶色,将那信接过来,拆开看了看,眉头皱起。 “何事?”容昉问道。 “圣上得知了小婿卧病之事,遣太医来看病,过两日就到。”严祺说。 容昉和林氏闻言,相觑一眼,都有些不妙的感觉。 “圣上派太医过来?”林氏神色小心地问道,“可是听说了什么?” “那不至于。”严祺将信收起来,道,“我平日有个小病小痛,宫中总会派御医过来。此番我得急病告假休养的事,崇宁侯是八百里加急报往京城,必是圣上闻知了,故而派太医过来探望。” 二人闻言,神色松下来。 “圣上待你仍如从前亲厚,乃是大善。”容昉道,“只是你不在扬州,如何是好?可要推迟几日,改日再出发?” 严祺沉吟,摇头:“不必。岳父既然与友人相约游览,但去便是,小婿留在家中迎候太医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