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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漪如大方承认。 太子冷哼一声:“我都查明了。你谎称是薛常侍家的僮仆,还从马夫手里骗了一匹马。” “我既然到这猎场来玩,没有马怎么行?”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李璘也不与她啰嗦:“你到底来这猎苑里做甚?” “自是来玩耍,还能来做什么。”漪如看着他,却是一笑,“殿下该不会觉得,我平日在宫里还不曾将殿下看够,要大费周章跑来这里来看?” 李璘一愣,脸上闪过些不自在。 “谁要你来看。”他随即道,“我身为太子,自要问明。” 漪如道:“那我便向殿下禀明好了。我听说,长安城中但凡有大胆些的贼人,扮成仆人混到这等场合来,只消随便报一家贵胄的名号,说是去找主人的,便无人敢拦。” 她眨眨眼,“我觉得有趣,便来试试。” 看着她泰然自若的神色,李璘一时语塞,心中狐疑不已。 这严漪如,似乎与从前大不一样。 李璘自幼就对她很是厌烦。 从前,她仗着文德皇后的宠爱,任性护卫,喜欢乱发脾气,但偏偏严家与皇家的关系十分亲近。无论是文德皇后,父皇还是母亲王皇后,都对漪如宽容有加。 王皇后曾经对他陈明利害,要他容忍。 她告诉李璘,父皇对严家这样好,并非无缘无故。一来,父皇继位不久,正是用人之际,严家是不可多得的忠臣;二来,父皇以孝治天下,李璘和漪如的婚事,既然是文德皇后主张的,父皇不可违背。 但越是如此,李璘就越讨厌严漪如,文德皇后在时,她就占尽宠爱,宫中所有人都纵容她;而他这个太子,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稍有差池,便会被写进起居注,被父皇知道。这样一个顽劣的人,竟然将来要做太子妃。 所以,李璘一向喜欢弄些恶作剧,让严漪如出些丑。比如上次在宫苑里,他故意将蹴鞠朝她身上踢,看到她摔倒在雨后的泥地里的模样,他和玩伴们尽情大笑。 每当看到那张自以为是的脸上露出生气愤怒的神色,或者委屈地大哭起来,李璘就会感到无异伦比的畅快。 可现在,她却似变了个人。 从前,她多少还是怕他的,惹下这等事端,他也自可发挥发挥,将她羞辱一番。不想,她全然不以为意,倒仿佛是自己在大惊小怪。 “如此,记住你的话。”李璘不想与她纠缠,道,“今日之事,父皇很快便会知道。” 漪如不以为忤,脸上却笑得愈加人畜无害。 她没有在多言,只向李璘一礼:“多谢殿下教诲。” 李璘盯着她,忽而觉得她陌生的诡异,继而想起那天她在殿上说的话。 ——我不仅中了邪,还会吃人,你可要小心。 身上登时起了一层恶寒,他没有逗留,忙大步走了出去。 漪如则留在帐中,继续享用她的食物。 她知道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定然会让李璘感到冒犯,对她更加厌恶。或许,这毛还没长齐的太子会跑到皇后或者皇帝面前告她一状。 但漪如并无所谓,相反,她希望他真的这么做。最好皇帝龙颜大怒,斥她无礼,将那婚约撤了。这样,他们大家都可以不必再演戏,而漪如定然喜出望外,拜谢天家放过之恩。 猎苑里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严家,自是也引得那边一阵鸡飞狗跳。 漪如才用过膳,严祺就带着一大群家人,匆匆赶到了。 他大约是直接从官署里来的,身上还穿着官袍。 看到漪如,他似松了口气,随即面色一沉。 说实话,看到父亲,漪如多少有些心虚。不过她知道他不会责打自己,讨好地望着他,露出笑容:“父亲……” 严祺瞪她一眼,让身后仆人将她接过去,而后,看向长沙王。 “小女顽劣,冲撞了殿下。”他行礼道,“在下惭愧。” 长沙王笑道:“小儿心性,固是如此,文吉何必挂怀。再说了,若非女君活泼,闯来这猎苑之中,孤与文吉也不得见面,如此想来,岂非天意?” 第三十四章 猎苑(六) 这话说得颇是周到,给足了严祺台阶。 严祺对于应酬之事一向八面玲珑,自然乐得接受,又客气地说了一番好话,宾主皆欢。 长沙王又邀严祺留下来,品尝猎宴。严祺见太子太傅和太子都在,也不推辞,欣然入席。 严祺先前只听人大约将漪如偷溜到猎苑里被发现的事说了说,便匆匆赶来了。直到在宴上坐下,听长沙王谈起前后之事,才知道竟是险些伤了性命,大吃一惊。 他忙将漪如细看,见她手上有些擦伤,心疼不已。而后,他又向世子细问经过。 世子并不推辞,随即细细说来。 他年纪虽不大,说话却全无小儿之态,言语缜密,叙说流畅,紧要之处,都说得通透。 众人听着,皆露出赞许之色。 他嗓音清澈,不疾不徐,漪如听着,也觉得赏心悦目。 就是为人清冷了些。她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想,但凡爱笑一点,想必会让闺秀们痴迷不已。 正想着,忽然,她发现坐在上位的太子李璘正将目光瞥来。漪如装作没看见,低头继续吃东西。 严祺仔细地听着长沙王世子陈述,眉头微微蹙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