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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时光默了片刻才道:“我让她用我的电脑发邮件。还让她去我邮箱里看我的升职信。” 章婳何其聪明的一个人,瞬间明白他的用意。 高跟鞋踏在瓷砖上的哒哒声从听筒传来,喧嚣很快离去,她的声音在骤然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冷静清晰:“从法律进度上来说,我觉得现在正当时。但对尔尔的心理状态来说,真相就这么突兀地出现,会不会对她很残酷?” “我现在很担心她的状况,”萧时光通过远程启动电脑摄像头,看到陶尔已经埋着脑袋、抱着膝盖在椅子呆了一下午,心脏早就揪得厉害,所以顾不上自己的请求有多么无耻了,“你能不能去我家陪陪她?” 出乎意料的是,章婳迅速答应下来:“地址?门锁密码?” “秦江府7栋20楼2001,密码220601。我发你微信。” 章婳聪明得过分了,笑吟吟地哟了声:“尔尔生日是儿童节啊?这生日蛮好。” * “女士您好,”专车司机很快来了,给她开门的时候看到她光脚拎鞋的模样,愣了下后问:“鞋子坏了吗?” 章婳喘息着摇头,上车时又将鞋子穿上,把新烫的短卷发拨至耳后:“刚才要跑来着。” 专车司机蛮绅士地递过来矿泉水:“要见很重要的人?那我开快点儿。” 章婳微笑着接过来:“谢谢。” 是重要的人吗? 到底是因为这个小姑娘重要,还是因为她是学姐的女儿,所以觉得她很重要? 章婳搓着矿泉水上的流线纹路,思考着这个问题。 她跟陶迆长得很像,都是在人群中光芒万丈、一眼注意到的漂亮,但是话说,母女二人在性格上差异巨大。 陶迆长得灵俏精致,跟个精灵似的,但性格上却懒散又大胆,自由且奔放。当初在大学,她经常挂着相机寻找模特,看到钟意的根本不知羞赧为何物,也不知犹豫二字怎么写,总是直接走上去搭讪。 也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大一入学才俩月,早上7点55,她攥着课本火急火燎地往法学院的楼冲呢,就被陶迆搭讪了。 陶迆跟着她跑,短发被秋日和晨风抚摸,泛出棕调的柔光:“学妹,你真好看呀!方不方便加个Q.Q?” 章婳皱眉扫她一眼,扫到极漂亮的脸时候,她眉头舒展开了,但还是拒绝:“不了。我直女。” 对方明显愣了两秒,脚步都放缓了,但很快又再次跟跑上来:“你误会了,想为你拍一套照片,可以吗?”说着还很满脸正气地保证,“真的是只拍照,不搞姬。我也直。你吃早饭了吗?” “没吃,你也看到了我是真的很着急,”章婳在法学院楼前跟她摆摆手,“所以婉拒了哈。” 然后以更快地速度往楼上冲。 结果还是晚了两分钟,讲《民法总论》的教授是法学院的大牛,以严酷无情著称,手指往教室后排遥遥一指——章婳极其自觉地去后面站着听了。 快下课的时候,她觉得后门门窗有东西在晃,没忍住往哪儿一瞧——是那位搭讪的学姐跟她招手,玉白的手指上还挂着鲜牛奶、小蛋糕和她很爱吃的糯米鸡。 “章婳,”教授喊出她的名字,“我刚才讲到哪条了?” 章婳苍茫回头:“……对不起教授,我刚才没听。”真的就是刚刚那一分钟没听。 教授:“下节课继续站。” 章婳:“……好的教授。” 就这么认识了这个名叫陶迆的、艺术学院研三的怨种学姐。 并且看在对方长得赏心悦目的份上,同意了她的拍摄请求,近而成了朋友。尽管她的家庭条件已经不错,但陶迆对她的阔绰还是让她感觉到压力。 “我以后要是拈花惹草太过,不得不打官司,你到时候少收我点儿代理费就行了。好不好呀章大律师?” 对方说着捏捏她的耳朵,微凉的温度从对方指腹传到她耳朵上,很奇怪,那瞬间她的心脏和耳朵竟然联动起来,心像是像被刚冒出头的嫩芽给戳了下,痒得厉害。 “不可能的,”她冷冷地拒绝,以掩饰那莫名的心痒,“我可是财迷,少一分都不干。” “那我努力挣钱。” 章婳心想:这个笨蛋,你就不能别想着拈花惹草,别走上打官司那条道吗? 她说她直,陶迆也说自己不搞姬;可后来她在雪白的肤色和灵动的眉眼中,越来越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直,而陶迆却真的如最初所言毕业,结婚,生小孩儿,直到她去世,都没搞姬。 陶迆毕业离校时,她大一尚未结束,说自己晚上有课,没去机场送陶迆。 到了学校图书馆自习,耗费了一晚上却也没背下多少法律条文,干脆合上课本,跟数学院的好友程寻探讨:“就说你们这些同性恋,是怎么确定自己喜欢同性的呢?” 程寻手中的笔登时一顿,推算的公式下出现清晰波痕,她自透亮的镜片中抬眸看向章婳:“你问这问题的时候,有想到什么人吗?” 章婳笑得又快又圆满:“没有。” 程寻也跟她笑:“你那位学姐走了,你都不送啊?” 章婳把新剪的短发拨到耳后,坚韧的发茬戳得她耳垂有点疼,但又觉得这个疼不是她想要的那种——这个疼没有到她心里,没有激起那种她不敢深究却思之如狂的心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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