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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上满是行人,所有的动作都放慢,连脚步也是,阳光底下一张张洋溢的笑脸,鲜活明朗。车辆很少,偶尔单车摩托车在人群中穿梭,真实朝气。 温浩骞看了眼前面几处或停或站看风景摆pose选角度拍照的人,人多车少,再往里面开交通堵塞,过于招摇,方向盘一打向旁边路口边开去,一面对池晗光说,“这地方大是大了点,花一上午还是能走完,要不要下去走走?” 她早就想下去了,这会儿听闻终于可以下车,别提多开心,忙不迭应下来。 下车,有几个学生模样的打扮在路边发校园景点地图,池晗光顺手拿了一份,刚要走,被那几个同学叫住,“美女,十块钱一张。” 池晗光原以为是白拿,随手捞一份,万万想不到这不是免费的东西,一面为自己贪小感到羞愧,一面又觉得这些人太精,这纸又不是金子,哪用得着十块钱买他一张纸,而且温浩骞比这地图可好使的多,正准备把地图还回去,却见温浩骞掏出皮夹,抽出一张十块递过去。 池晗光十分不解,直走出几米远,才将心中疑惑道出:“你明知道这张地图对我们毫无用处,为什么还要花那冤枉钱?” 温浩骞却是笑笑,用他饱含深意的目光看着她,“刚才看到她们忍不住就想到你,高考结束,别人在空调房里吃冷饮看电视或外出旅游,肆意享受假期生活,你却在大太阳底下发传单摆地摊……那时候你一定非常不好受,我做这些,弥补不了什么,只图心里好过一些。” 池晗光沉默下去。她是个凡事都向前看的人,即便是几天前发生的事、吃过的苦、闹过的不快,过了就过了,再回想是一种折磨,但并不说明她没心没肺,她的认知里,生活如此繁忙充实,没有时间去感怀痛思,只在闲暇片刻偶尔回忆,细细梳理,却也理不出头绪,便就随着去了。 对于温浩骞说的那段日子,似乎才在不久前发生的,而她此刻回想起,却彷如隔世般久远,只记得那时候的确痛苦,最大的痛苦倒不是来自于生活的窘迫,经济的拮据,而是爱着那个人无处伸张的心情,情路受阻,生活困顿。 说到底,缘由还是他。 还好都熬过来了。 “我发现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他们朝草地上去,池晗光边走边说,“以前从来没想过我竟然也会为生计奔波,为那一两块钱和人去争吵,去淘那些过季的便宜货,过去我从来不懂得珍惜,以为拥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直到有一天这些东西一样一样离开我,”她的目光飘向不远处欢声笑语的人群,“我好像才一点点明白过来,才知道后悔,才想去珍惜,但是已经晚了,那些人和事全都留在时光里,他们不会等到我懂事。” “温浩骞,你知道吗,我现在多希望时间能倒流……”池晗光笑了一下,阳光落在她脸上,白皙的小脸几近透明般,连脸上的小绒毛也显得特别可爱,可是她的神情却是说不出的悲伤。他抬手在她肩膀上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你还有我。”他说,“我会陪你、等你,一直走到生命尽头。” 他不是个轻易说情话的人,此刻他表情认真深刻,眼神清亮,不似承诺,胜似承诺,风吹得草地涌动,池晗光眼眶一重,眼泪险些掉下来,拼命睁大眼睛,才没在他面前示弱。 绿荫草坪上有一棵古木参天,高高的树杈上缠满许愿用的红色丝绸带,绸带在风里飘啊飘,像婀娜多姿的舞娘。很多人在树下拍照纪念,旁边长桌上围着许多人,底下一块白板上写着:绸带五块钱一条,写一次愿望三块,借一次梯子五块钱。池晗光这才明白转来,树下面那几把梯子不是别人的,这是这家做生意用的。 她嫌贵,转了一圈准备走。温浩骞拉了她一把,“你也写一个?” 池晗光瞥眼头顶随风飘荡的红丝绦,“这里许愿的人这么多,我算哪个葱啊,神明哪记得住我,我还靠自己吧。” 正准备走,他那里却已经抽过一条递进她手里,挑眉道:“第一次来的灵一点,试试?” 连同笔一块递到眼前。 池晗光只好接下,走到一边人少的地方,坐在草地上,从包里取出一本笔记本,包搁在膝上,垫在书本下,红绸带垫着书本,托头想了好几秒,认认真真写起来。才写了没几个字,头顶的光暗下,一道身影挡在面前,余光斜去,看见鞋子,便不用再抬头去看也知道是谁了。 温浩骞蹲下来,在她旁边,手里同样拿着一支笔,笔在手里刷刷动着,红丝带在眼下方飘啊飘啊。 池晗光写完,收拾好东西站起,温浩骞仍蹲那儿,“好了?” “嗯。” 池晗光看见他手里抓着那条红的,不由笑道:“是不是你自己想写才怂恿我写的。” 池晗光的调侃,温浩骞没放在心上,如实答:“每次来这里都觉得是小儿科的东西,我深觉把愿望寄托于人,不如靠自己来的现实,今天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来试试,可能和你一起来的缘故,很多事情换种角度,偶尔尝试一下,还挺有趣的。” 池晗光不由笑,“这么说还全是我的功劳了?” 温浩骞向她摊开手来,让她把丝带交给他,他去挂。 池晗光将丝带折两折,捏在手里,“不行,万一你偷看怎么办,而且,这种要自己亲自去挂才比较体现诚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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