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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冀望山仙鹤一族从未现世,未免上仙身份暴露遭妖族觊觎,我不会挑明你的身份,至于说辞,无量斋自会给天下人交代,上仙不必担心。” 鹤不归听罢终于满意了,收了神通,盖在木鱼上的翅羽变成了素白的手,他亲自给宗焕奉茶。 “宗焕,我欠你一个人情。” 大师接过茶喝下,只是苦笑着摇摇头:“少时见璇玑长老待小西哥哥十分亲厚,如今你也这般待自己的徒儿,我能明白。” “并非如此。”鹤不归默了片刻,说了实话,“玉无缺和不死城的关系想必你们清楚,他体内藏着钥匙,我必须留在身边,确保他不出任何意外,恕我直言,哪怕是无量斋,不在我眼皮底下我也放心不下。” 宗焕叹气:“这就说回方才,贫僧有一言不得不劝告上仙。” “你说。” “玉公子心性纯良是好,可这样的人似白纸一张,任人描画,如今得幸在上仙坐下修行,我自然信得过上仙品性可教他学好,但人是否行差踏错,由己由心,由他经历的变故,将来谁也说不准。” “他如今习得禁术,身怀门钥,身世又和不死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说白了,无量斋重刑罚下,去他性命是一劳永逸的做法。” 鹤不归赞同道:“确实如此。” 宗焕大师道:“可上仙依旧迫我法外开恩,如此,便是将有可能发生的祸端,让天下苍生去担了,这个过失,将来不止无量斋要背下,上仙也难辞其咎。” 鹤不归淡淡道:“若有那么一天,我会在祸事将起前斩断祸根,至于我自己的罪责……心魔阵里的泥人,不是已经留下了么。” 宗焕大师喟叹一声:“阿弥陀佛。” 内堂门推开时,玉无缺两手捏着裤管都出了好几茬汗了。 他本认认真真跪在内堂门外等着鹤不归出来,身后僧人打坐念经,把他看得死紧,他又是上山请罪之人。 故而收起吊儿郎当的做派,也端出一副认真思过的模样,生怕给自家师尊丢人。 鹤不归进去和方丈到底商议什么他并不清楚,但多少可以猜到绝对和自己定罪有关,去之前送进去一尾鹤翎,玉无缺已猜到个七七八八。 他家师尊不可能屈尊降贵地求情,自然,无量斋也不吃求情这一套,那只能硬来,至于不动武只动嘴的硬来,玉无缺只能想到一处—— 果然,在他还在想的时候便听见宗焕方丈突然念起「阿弥陀佛」,鹤唳破空划来,不止玉无缺愣了下,连心无旁骛念经的僧人都齐齐抬头望去。 鹤唳并不尖锐,也听不出攻击之意,虽然一嗓子有些突兀但听来是悦耳之音。 一瞬间的仙音缭绕,让众人眼前晃过瑶池妙舞,仙气缥缈的画面。 玉无缺怔了会儿便反应过来,他家师尊大抵是现真身,以此倒逼无量斋放人。 忍着十二万分的冲动进去看究竟,玉无缺原地跪着,心里五味杂陈,鹤不归为了护他做到这个地步,算是把能危急身家性命的关键信息透露给了第三个人知道,一旦公开,后果不堪设想。 联想白应迟当初威胁他不许下山,也要死守鹤不归身体病弱情况,他自然明白,人人渴望长生,世人觊觎仙物。 如若鹤不归仙命仙体都完备,游戏人间也无所畏惧,可他仙体有缺陷,这是最让人担心的。 所以门方一打开,眼见鹤不归长袍一角,玉无缺就抢先一步跑过去,抓着人就问:“师尊无事吧?” 鹤不归差点和他撞个满怀,推开他的手才道:“和大师叙旧,能有何事?” “玉施主。”宗焕方丈低声唤他,“贫僧还有些话要交代于你,请入内一谈。” 玉无缺看了眼鹤不归,鹤不归反手一背,往外走去:“去吧,对方丈客气些,谈完咱们下山。” 宗焕方丈没有透露和鹤不归的任何谈话内容,只是面对面宣布他无罪释放而已,相比在外界多年来自成一统的威严名声,各家道门对无量斋的敬畏,玄戒门和啸月楼捉人归案时不可一世的口气,面前的大师不过轻描淡写一句话,便把这些都揭过了。 宗焕道:“无量斋从不包庇轻纵罪人,玉施主能免刑罚,是因为你有一个好师尊,可无量斋信得过太微上仙,却不能轻信于玉施主。” 玉无缺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揭过。 他恭恭敬敬地拜了拜:“方丈还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宗焕轻轻一笑:“不难,立誓而已,随我来。” …… “师尊!” 半柱香后,玉无缺一路轻快地小跑,终于在下山路口寻到赏梅的鹤不归。 寒冬梅花盛开,点点殷红,让傲立其间的仙尊又清冷了几分,鹤不归回过头来:“跑慢些,别总莽莽撞撞往人身上扑。” “嘿嘿。”玉无缺伸手就折下梅花,“师尊喜欢,摘下便是,这么勾着头看脖颈酸得很。” 鹤不归手僵了僵:“喂,这梅花——” “玉施主!你怎可随意攀折无量斋的金罡梅!” “快住手!那可是斋寺圣物!” 扫雪的僧侣提着扫帚就追来,玉无缺吐了吐舌头:“怎么办?” “跑啊。”鹤不归提上一口气,抓着玉无缺就往山下溜,溜到身后听不见脚步声两个人才狼狈站定,又到了那块入魔的大石头跟前,鹤不归毫不忌讳一屁股坐下歇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