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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色尚早,差不多申时,已有考生开始交卷。蒙真看了看自己的试卷,既已写完再无涂改的可能,坐在考棚里也是无济于事,他便提前交了试卷。 这时,考棚外已聚集了好些考生,待到达一定数量后,龙门开放,考生们有秩序分批出场,此谓之放排。 蒙真从县衙里出来,蒙鸿已候在外面多时。蒙鸿是前日回家来的,他爹县试,他这个做儿子的比当事人还要兴奋紧张。 “怎么样爹,感觉如何?”蒙真一从门里出来,蒙鸿便赶上前问。 蒙真看他一眼,面无表情:“没感觉。” “没感觉?”蒙鸿一愣,随即笑道,“那便是考的不错。”说着从他爹手里取过考篮,搀住人胳臂,“走,咱们回家去。爹晚上想吃什么,儿子给您做。” 蒙真有气无力道:“随你,做什么都可以。”考试期间他只啃了几口饼子,这会儿身体发虚,想着回家躺床上睡一觉,再吃一些好吃的。 二人回到家里时天色尚早,蒙真简单吃了些东西,便躺床上睡觉去了。 县试共考四场,考试成绩隔两日揭晓,发案上只写坐号,不排名次不写考生姓名。 二月初九日,蒙真由蒙鸿伴随着来到县衙门口,一众考生挤在衙前查看考试成绩。 蒙鸿将他爹安顿在衙前的一棵大树下,要他爹在此等着,自己则挤进人群帮他爹看成绩。 过了一会儿,蒙鸿自人群里挤出来,蒙真问道:“怎么样,上面有我吗?” 蒙鸿笑道:“恭喜爹,榜上有名。” 蒙真心下欢喜,过了就好,去年他来参加县试第一场就被刷下来了。 这回开场考过,心里就跟吃了几礶蜜一样甜,人看着精神许多。 二月初十,县试第二场。 第二场为招覆,试五经文一篇,律赋一篇,全文字数不得少于三百字,并且要求卷面整洁干净,不得随意涂抹添改。 得亏于平日里训练有素,蒙真面对这些考题才不至于慌神,两道考题如第一场考试一般,到申时便都写完了。 接下来便是交考卷,考试成绩两日后揭晓。紧接着又是第三场第四场,第三场称再覆,试四书文两篇,律赋一篇。第四场连覆,四书五经文各一篇,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 待四场考试全部结束,蒙真回到家已是筋疲力竭,一动也不想动。 阿青跪坐在他身边,给他捶腿捏背,“老爷,不是阿青多嘴,您说您好端端的跑去读什么书考什么科举,在家享清福不好吗,何苦去遭那岔子罪,劳财不说,弄不好还伤命。” 他想起自家老爷前些时候闹的那场病,就是因为读书太过,致使身体受到创伤,养了好些时日才养将过来,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蒙真双目紧闭,听着阿青在他耳边叨叨,倒也无甚在意,只漫不经心地说:“不想你老爷我这么辛苦,那你替我考去,不就行了?” 阿青脸上立马现出窘态,难为道:“老爷何苦拿阿青说笑来,阿青是个文盲,大字不识一个,哪能替老爷读书科举,这不是要阿青的命么。” 蒙真嘴角漾开一笑,既而睁开眼,看着阿青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只是往后别再劝你老爷读书的事了。”读书一年多了,到现在他还是不情不愿,若非为了再次飞升,他早就躺平好生享受着了,哪里用得着受这份罪,累垮了身子不说,还要遭受他人的冷嘲热讽,一点都不自在。 “可是……”阿青给蒙真捶着腿,欲言又止,“好吧,阿青听老爷的,以后再不提老爷读书的事。” 他给蒙真捶了会儿腿后,又开始给人捏起肩背来,见蒙真双眼紧闭着,似是很享受的样子,便又多说了几句。 “老爷,我看几位少爷年轻体健,您何不让他们考去,总好过您……” 后面的话他便不说了,因为蒙真睁开了眼,直直看着他。 “老爷,阿青多嘴,您就当阿青是个屁,放了就是。”阿青低低说了一句,手上的动作并不停下。 蒙真倒是一团和气,温声和气地说:“你伺候半天了,想必也累了,下去歇着去罢。” 阿青忙笑道:“不累,伺候老爷是阿青的福分,阿青求之不得,怎么会嫌累呢。”手上的力道不觉又加重几分,捶的更加卖力了。 蒙真却摆摆手:“我有些乏了,想睡会儿,你自去罢。” 阿青倒也识趣,叮嘱老爷好生歇息,有什么事直接喊他,他就在门外守着,然后起身带上门出去了。 蒙真卧在榻上,阖上眼却怎么睡不着,一会儿想考场上的事,一会儿又想几个儿子的事,想来想去,却不得个章法,最后索性迫使自己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想他将来有一天若得道飞升了呢。 到时他就做一个逍遥自在的散仙,闲暇时听经悟道,无聊时找三两个仙友开怀畅饮,无恼无忧,岂不美哉。 这样想着,心情果然愉悦不少,慢慢地他就沉入了梦乡。 三日后,县试成绩出榜。 蒙鸿去帮他爹看的成绩,蒙真在家里等着,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蒙鸿跑了回来,一路跑进屋里。 “恭喜爹,您老县试考过了,榜上有名!”蒙鸿跑的气喘吁吁,喜色尽露,抑不住兴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