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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一个回头,好像这楼梯转了转,上下颠倒了一番,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分辨出他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他往上走也是向下,往下走也是向下。 哪个方向是下边? 好像遁入虚无,不论他怎么走都感觉是在楼梯的正中央,这里大概属于某种法阵,如果人没有耐心,或者一个失神,一旦慌不择路,不论怎么跑都很容易失足。 逐白的血是做了个标记?三滴血所在的位置是起点。 什么意思?楼梯有两端,两个方向走会带他去两个不同的地方? 这种机关应该是防范外人闯进石矿,大概最初是防贼的。 如果是普通的广陵城人下矿,那他下矿首先就要过三道难关,第一道是竖井,第二道是参拜井仙,第三道是这条楼梯。 这简直不是要让人来做苦力,而是考验人,让他们来升仙求道来了,普通人能扛得住吗? 苏九归停下脚步,没有再贸然向前,眼前越来越黑,苏九归是狐妖,目力过人都看不清前方,他被黑暗完全吞噬了。 救、救命 突然,传来一阵沙哑的呼救声。 啪得一下,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靴子,紧紧搂着他脚踝。 苏九归点亮一张火符,不像红柳还要用手掌托着,火符于空中腾飞,跟着苏九归的移动而移动。 火符也只能照亮大概一方寸的位置,苏九归、看清了抓住自己的那个玩意儿。 这是个棉花娃娃? 棉花娃娃大概只有人的手臂那么长,刚好可以被孩童搂着睡觉,正脸朝下趴着。 一个挖矿的地洞为什么有个娃娃? 蛛丝把他翻转过来,这是个老人娃娃。 小孩儿玩的布娃娃一般都是小巧可爱,一双大眼睛让人瞧着欢喜,眼前这个布娃娃是个老人,受尽生活的苦头,吃遍了人间的沧桑,一脸的颓靡。 张奴一翻过来就看见了苏九归的脸,他欣喜若狂,总算是遇到了熟人。 苏九归眼看着这娃娃从一脸苦相变成了个笑脸,笑得比哭还难看,在夜色中显得尤为吓人。 张奴肚子上有个破洞,里面漏了棉絮出来,大概是因为受伤过重,维持不住人形,变成了小孩儿才玩的布娃娃。 苏九归把他捡起,这小东西看起来太可怜了,奄奄一息趴在苏九归手中喘气。 这么颓靡的一张脸,应该不是恶人。 苏九归手指一动,蛛丝在空中穿行,缝合好他的伤口。 等最后一根线落下时,对方终于长舒一口气,眼巴巴看着苏九归,他本来应该是想两眼泪汪汪,可惜他是个棉花精,流不出眼泪,只能流出两团棉絮。 苏九归看他可怜兮兮的,帮他把眼泪抹了,手里拿着多余的棉絮也不知道是该扔了,还是该顺着他肚子给他塞回去。 棉花娃娃趴在苏九归手里,很虚弱地叫了一声,夫人。 苏九归:你认错人了。 没有,张奴怕苏九归把他扔了,又叫:夫人,我是殿下的奴仆。 苏九归:逐白? 张奴点头:对!我是白府的下人。 苏九归没说话,默默把他放下来,很贴心地放回原处,一副让张奴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的架势。 张奴看苏九归转过身,知道自家殿下捅了他一刀,正常人都不会这时候还凑上来送死。 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四周全是恶鬼重活,张奴一个棉花精下了地矿,没有一位大人的庇护很容易死了。 张奴想到这位师尊出了名的护犊子,逐白是苏九归的犊子,张奴是逐白的下人,粗略这么一估算,他也算是苏九归的犊子。 张奴想到这儿,两腿一蹬,他本来就是棉花精没什么重量,轻飘飘落在苏九归的衣袍上。 苏九归步子没迈出去,张奴也不怕,打算学他家殿下不要脸,紧紧抱着苏九归的小腿。 苏九归一低头,张奴瞪大一双苍老的眼睛,两眼一直流棉花,苏九归如果不理他,这棉花精能一直流泪到棉尽精亡。 他默默把这棉花精一捞,让他坐在自己臂弯里。 张奴坐在苏九归怀中,莫名老脸一红,轻轻靠在苏九归胸前,他从来没被人这么对待过,苏九归身上有一股木质的清香,闻起来特别好闻。 你好香啊。张奴道。 他后悔了,这老棉花精实在是有点话多,苏九归:那是藤妖的味道。 他刚吃了藤妖的金丹,吸收了七七八八,现在对方的属性刚刚开始在苏九归身上体现。 那你也会开花吗?张奴问。 苏九归:不知。 他其实不知道那个藤妖是什么品种,如果藤妖会开花他应该也会。苏九归得到妖物金丹往往会继承他们的缺点。 比如他现在如果想用藤妖的能力,他最大弱点是火,所以那张火符一只在旁边飘着,跟他保持一点距离。 张奴也不算是一无是处,起码他给苏九归指明了方向,张奴所在的地方应该就是前方。苏九归辨别方向之后,带着这位棉花奴才一起下楼。 --